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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一把按下她那三根手指頭,道:又在胡鬧什么? 真沒胡鬧。容舒道:我同顧長晉成親七個月,都不曾圓過房呢,他不喜歡我,我也已經(jīng)不喜歡他。阿娘 小姑娘放下月兒枕,一臉正色道:我不想把自己困在后宅里,從前我的確很喜歡顧長晉,可現(xiàn)在我知曉我錯了,我在梧桐巷過得一點兒也不開懷,既如此,還不若早些和離,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曾經(jīng),她是真的愿意為顧長晉洗手作羹湯,同他過琴瑟和鳴的日子的。 但那也只是曾經(jīng),是前世愛著顧長晉的容舒,而不是現(xiàn)在的她。 她如今見到他,當真是心如止水,除了敬重便無旁的情緒。 沈氏望著她,許久之后,嘆了聲:你日后莫要后悔便成。 這孩子大抵是猜著了她會阻攔,這才一不做二不休地先把和離文書辦了,事已至此,她還能如何?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就怕日后昭昭會后悔。 怎會后悔?容舒笑了笑,道:阿娘,您女兒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可有魄力了,您得向她學學。 竟是夸起自己來了。 沈氏怎會不知她這女兒又在勸自己和離,笑嗔了聲:你當阿娘同你這般沖動? 她搖了搖頭,道:阿娘的情況與你不同,阿娘要護好沈家。 一思及沈家以及沈家那人,沈氏心頭一沉,也不欲多說,擺擺手道:莫要再勸阿娘和離,阿娘現(xiàn)在住在鳴鹿院自由自在的,也沒甚不好。 容舒知曉沈氏的確不愛提這些,只好閉了嘴。 翌日一早,她一起來便差人去松思院將一應物什都搬了回來。 鳴鹿院大得很,尋個空置的屋子放這些物什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這些瑣碎事她自是不必自個兒去處理,沈氏派了周嬤嬤與張mama去。 周嬤嬤從梧桐巷回來時,一臉的痛心疾首。 聽說姑爺,哎,顧大人破例擢升到都察院做右僉都御史了,那可是四品大員哪! 年紀輕輕便任四品官,日后的前程當真是鵬程萬里的,可一點兒也不比秋韻堂那位乘龍快婿差。 大姑娘真是太過沖動了! 若沒有和離,還能回去承安侯府打打老夫人與裴姨娘的臉! 容舒心里早就知曉了顧長晉在會試張榜后去都察院,前世會試一結(jié)束,便鬧出了一樁轟轟烈烈的仕子舞弊案。 這樁案子牽涉到了會試一位德高望重的考官,鬧得極大,這案子便是顧長晉入都察院后辦的第一個案子。 周嬤嬤這會是可惜,等過段時日她大抵就不可惜了。 概因顧長晉查這案子時,差點兒丟了命。 都察院。 顧長晉著一身綴云雁補子的緋色官袍大步進了值房,對屋內(nèi)那人拱手道:總憲大人。 孟宗一雙銳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須臾,頷首道:不必多禮,坐。 待顧長晉坐下后,便將厚厚一摞文書遞與他,道:今歲的仕子舞弊案,由你與胡大人調(diào)查。昨日會試一張榜,便有貢生鬧事,稱此次會試有考官徇私舞弊。我已讓胡大人著手調(diào)查此事,你今日方來都察院,先去尋胡大人把案情了解了,明兒再去禮部走一趟,這次會試的主考官乃禮部尚書范大人。 胡大人胡賀乃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是孟宗的心腹。 顧長晉接過文書,恭聲道:下官必不負總憲大人所托。 孟宗頷首,布滿皺紋的臉滿是嚴厲之色,他望著顧長晉離去的背影,眸色漸深。 出了值房,顧長晉便去了一旁的堂屋尋胡賀。 胡賀生得像個白面團,慈眉善目的,一點兒也不像言語犀利的言官。當然,能坐上左副都御史這樣的位置,胡賀自不是個多心慈手軟的人。 顧長晉一進來,他便笑瞇瞇道:顧大人可要我給你理理這樁案子? 顧長晉道:方才過來時下官已掃過總憲大人遞來的案牘,對這案情略知一二。 從總憲的值房到他這堂屋也就一盞茶的功夫,胡賀瞥了眼他手中的案牘,笑了笑道:哦,你先說說如今是怎樣的局面? 見顧長晉站著,十分隨意地擺擺手,道:坐,坐,站著作甚? 顧長晉這才坐下。 總憲大人遞來的案牘里,牽涉到這案子的舉子共有三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會試頭名潘學諒。據(jù)那些密報所言,此子才華平平,先前在揚州府的鄉(xiāng)試排名不過末等。只來了上京后,也不知因何故,兩次出入范尚書的府邸。密報者懷疑范尚書姍題舞弊,給這潘學諒開了便門。概因以潘學諒之才能,能中榜已是僥幸,怎可能摘得頭名? 這次會試的主考官共有兩人,顧長晉口中的范尚書便是禮部尚書范值,另一名主考官乃翰林院侍讀學士林辭。 那些個密報信少說也有幾十封,其中不乏胡亂攀咬者,想趁亂將一些上了杏榜的貢士捋下來。 除此之外,涉事舉子的相關檔案也有厚厚一疊,一盞茶的功夫便能捋出這案子的關鍵人物來,難怪年紀輕輕便能中狀元。 胡賀笑道:不錯,你先前在刑部大抵也聽陸大人、談大人提過,每年會試一結(jié)束,三法司總會收到不少密告信,其中就數(shù)都察院最多。但并非一有密報信了,我們便要去調(diào)查。今歲你道為何要徹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