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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說來,沈治在這一點的確是做得極好的。 當初外祖父將沈家大半家產(chǎn)捐給國庫,剩下的家產(chǎn)又分了一半給阿娘做嫁妝,留給沈治的資產(chǎn)便只剩幾百萬兩。 如今沈家的資產(chǎn)與二十年前比,至少翻了數(shù)十倍。 而這都是沈治一手經(jīng)營出來的,當初外祖父選他入贅,想來便是看中他的天賦。 即是去做善事,那我也不來吵舅舅了,一會我便自個兒找樂子去。江管家自去忙罷,我吃完這盞茶便回去漪瀾筑。 作為沈家的大管家,江管家自是有一堆事纏身呢,聞言便笑著離去。 容舒坐在三省堂的花廳,慢悠悠地吃著茶,眼珠子滴溜溜的在這屋子里轉(zhuǎn)著。 三省堂原先是外祖父住的院子,外祖父死后,這院子便由舅舅住著了。 容舒小時候經(jīng)常來這里,常去書房翻外祖父的手記看。 書房。 容舒咽下嘴里的茶湯,默默望著對面墻上的隔門。 隔門之后便是書房,里頭放滿了書還有外祖父的一些手札。 她想起一件事,約莫是她八歲那年,她進來書房找外祖父寫的一本游記,因著個子矮,她便搬了張矮凳子,踩在上頭找。 書是找著了,可下來時她不小心撞倒了后頭桌案上的一爐香。 那香灰跟潑墨似的,俱都灑在了一幅畫卷上。 容舒記得,那是一幅春山先生的畫。 舅舅愛極了這位書畫大家的畫,墻上幾乎掛滿了他的畫作。 那幅畫沾了香灰,登時便不好看了。 慣來溫和的舅舅難得對她發(fā)了通脾氣,容舒性子倔,雖認了錯,卻也氣上了沈治。 后來還是張mama哄著她,讓她莫要同舅舅置氣的。 現(xiàn)下那些畫都還在嗎? 容舒放下茶盞,慢慢地往那扇隔門去。 門吱呀一聲打開,里頭沒有點燈,光線暗沉,陰影從一排排黃梨木書架落下,蔓延上書架后頭的墻上。 容舒放輕腳步,朝那面藏在陰影里的墻走去。 記憶中掛滿了字畫的墻似乎干凈了許多,如今便只剩下三副畫,那副被容舒潑了香灰的畫竟然還在。 只那上頭的香灰印子早就沒了,大抵是請人細心修復過。 容舒對春山先生的畫談不上喜歡,知曉沈治寶貝這些畫作,更是一進書房便繞開這處,免得又出狀況。 她靜靜望著那一幅畫,越看越覺著這上頭的桃花林熟悉。 驟然想起了大慈恩寺的一處殿宇后頭就有這么一處桃花林,上頭掛滿了經(jīng)幡。這幅畫上的經(jīng)幡與大慈恩寺的別無二致,想來就是那片桃花林了。 是以,那位春山先生便是在大慈恩寺畫下這幅畫的罷。 容舒上前一步,正要細看這畫,忽然身后一道細長的影貼上她后背,一點一點投影到墻上來。 姑娘在看甚? 容舒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唬了一大跳,手下意識便摸到左手的銀鐲子。 回頭一看,見是張mama,肩膀頓時一松,道:mama進來時怎地半點聲響都無?可把我給嚇著了。 張mama背著光,半張臉藏在陰影里,她望著容舒溫柔笑道:姑娘看得太入神了,這才沒發(fā)覺老奴進來。您看甚看得那樣入迷? 容舒笑著指了指身后的畫,笑道:mama可還記得這畫? 張mama順著她細白的指,看向墻上的畫,道:老奴哪兒辨得出這是甚畫,只記得這是舅老爺珍藏的畫。 那您記性可真不好,我幼時進來找外祖父的手札,不小心碰倒了一個香爐子,把這畫的一角給弄臟了,那會舅舅訓了我好久。 原來是那幅畫,姑娘盯著那畫看了那般久,可是有甚不妥? 倒是沒覺著有何不妥。容舒笑道:就是好奇當初那香灰跡怎么都不在了。 張mama這才笑出聲來,道:您呀,就是好奇心太重了。舅老爺既是喜歡春山先生的畫,自是會尋人好生修補一番,您這趟可莫要毀了舅老爺?shù)漠嬃耍獾糜终衼硪活D訓。 說著便催促道:這地兒烏漆嘛黑的,姑娘快出去罷。 容舒應了聲,順手挑了幾本外祖父的手札,便同張mama一起出了書房。 沈治不在,她索性今兒便去春月樓尋郭九娘。 mama,我這幾日在沈園憋壞了,再不出去走走人都要霉掉了。你可要與我一道去?容舒說著便去翻箱籠換衣裳。 張mama盯著她后腦看了會,旋即溫柔道:老奴就不陪姑娘去了,這趟回來還得替周嬤嬤跑些事。姑娘可是要去辭英巷? 周嬤嬤是阿娘的奶嬤嬤,家人都在揚州,只她陪阿娘嫁去上京后,便鮮少有機會回來揚州。她們這趟回來,周嬤嬤的確是拜托了張mama不少事。 容舒便笑道:成,那我只帶落煙去罷。拾義叔要回衙門辦事,我今兒就不去辭英巷。 沈氏在管教女兒上,自來是不愛拘著容舒的,把她養(yǎng)出個與尋常大家閨秀極不一樣的性子。 瞧著是嫻靜,實則就是只愛四處竄的兔兒性子。 張mama見她神色急切,一副急不可耐要出去的模樣,只當她是當真憋壞了。比起她留在沈園,張mama倒是更喜她出去外頭游山玩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