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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容涴不由問道:今日怎地不見母親? 沈家出了事,阿娘回去處理了。容舒抱著手爐,望著一邊凋敗的荷花池,輕聲道:你嫁入蔣家若是覺得不開心,那便離開。我還是從前那話,你不必犧牲你的一輩子來換承安侯府的前程。一個家族能不能繁榮昌盛,靠得不是外嫁女帶來的助力。這樣的助力,便是扶得了一時,也扶不了一輩子。 前世不就是如此么? 承安侯府一出事,蔣家可是頭一個撇清關(guān)系的,容涴連去大理寺獄探望父親母親的自由都被蔣家剝奪了。 雪越落越大,容舒身上的斗篷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 她將目光從荷花池的枯枝敗葉里收回,看著容涴認(rèn)真道:承安侯府也不值得你搭上一輩子。 容涴并未接話。 與容舒不一樣,她自小便得祖母、父親喜歡,對承安侯府的感情自是要比容舒要深得多,自小也被灌輸了要為家族奉獻(xiàn)的使命感。 不管如何,她都不會同蔣盛霖和離。她做不到像容舒那般,喜歡了便嫁,不喜歡了便和離。 說起來,若是容舒不曾和離,她現(xiàn)在就是太子妃了。 顧長晉如今成了太子殿下,你可會有甚麻煩?容涴道:當(dāng)初你們和離之時,整個上京都在傳是他厭了你,這才與你和離的。 容舒倒是不曾想容涴會擔(dān)心顧長晉尋她麻煩。 她笑了笑,道:傳聞之事本就不可信,放心罷,顧大人不會尋我麻煩的。最遲明年開春,我便會離開上京了。 說到這,她忽地停下了腳步,又道:若是有一日承安侯府倒了,你不必救,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成。聲音竟是難得的鄭重。 容涴心中登時起了些不詳之感,忙道:還未問阿姐,為何特地差人讓我回來侯府?可是侯府出了事? 容舒略一思忖,便頷首道:承安侯府里有人投靠了戚家。 戚家二字一出,容涴臉色驟然一變。 戚家前些日子可是人人都避之若浼的,就連慣來長袖善舞的英國公老封君都閉起門來,不設(shè)宴不赴宴。生怕卷入戚家的事里,惹皇上厭惡。 若不是戚皇后忽然認(rèn)回來一個太子殿下,戚家大抵連香火都保不住。 現(xiàn)如今容舒竟然說侯府里有人投靠了戚家,這事兒若是捅了出去,侯府的下場可想而知。 容涴喉頭一緊,道:是誰投靠了戚家? 荷安堂。 那廂容老夫人聽老管家稟告完方才容舒說的話,眉毛擰得就跟扭曲的蟲兒一般。 她這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她與她娘躲在鳴鹿院里,成日不著家不說,侯府派去的人也不搭理,一副不把侯府看在眼里的模樣,當(dāng)真是越發(fā)無法無天了! 容老夫人說著,心火一簇一簇地往上冒。 自打沈氏離開了侯府后,這侯府的中饋她就徹底撒手不管了。 從前侯府的一應(yīng)用度有沈氏的嫁妝支撐,吃的用的皆是好物。如今沈氏把中饋丟還給她,容老夫人這才知曉要過從前那樣舒適的日子得花多少銀子。 容老夫人雖是農(nóng)女出身,年輕時沒少吃苦,可這些年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根本無法再過回從前那種一塊銀子掰成兩塊花的日子。 是以心中對沈氏的怨氣日益高漲,對裴姨娘也愈發(fā)不滿。 沈氏一個商戶女都能把中饋管得那般好,裴姨娘這個簪纓世家培養(yǎng)出來高門貴女卻是樣樣都管不好。管不好便也算了,偏還不能節(jié)省些。 容珣對裴姨娘總是有求必應(yīng),作畫時用的墨要用好墨,紙要用好紙。容老夫人不當(dāng)家不知曉,一當(dāng)家才知道一錠墨一刀紙就是得花至少一金,真是再厚的家底都架不住這般折騰。 按說裴姨娘畫技高超,若是這些畫能拿出去賣還好說,至少能換回來不少銀子。偏偏她自矜身份,不愿意賣畫,只愿意拿來自賞。 每次看到容珣托人去買好墨好紙,容老夫人這心里就跟被刀割了一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荷安堂如此,秋韻堂也是如此。 容老夫人可算是知曉沒了沈氏,她要過的是什么日子。只這么多年來,她在沈氏面前高高在上慣了,怎可能低下頭求她回來管中饋? 本想著下個月便以過年節(jié)為由,讓容珣委屈些,去認(rèn)個錯將沈氏哄回來的。 她身邊的嬤嬤見她一臉不滿,怕她一會又要給大姑娘甩冷臉子,忙接過話道:大姑娘這趟回來,您正好能趁機(jī)叫她早些回來侯府。侯夫人把大姑娘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大姑娘回來了,侯夫人自然也會跟著回來。 容老夫人也知這個理,容舒回來了,沈氏舍不得女兒,自然會回來。 再者,她這大孫女的前頭夫君如今成了太子,容老夫人還打算叫她去尋太子殿下重歸于好的。 便是不能重歸于好,也要同太子殿下敘敘舊情,只要太子殿下能記著她與容家的一點(diǎn)好,照拂一下容家,那容家何愁不能在上京的勛貴立穩(wěn)跟腳? 容老夫人想起自個兒從前對顧長晉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場景,腸子都要悔青了。 誰能知曉這么個寒門破落戶竟然是金尊玉貴的太子?若是容舒不曾和離,如今容家就是太子妃的外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