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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晉淡淡嗯了聲,披上大氅便往宮里去。 昨個夜里宮里遞話要他今兒一早入宮去。 眼下韃靼正在整軍入侵北境諸府, 南邊滇貴幾地又有流民作亂。 嘉佑帝宣他入宮便是令他協(xié)同兵部、戶部和五軍都督府解決南北兩境的燃眉之急。 顧長晉在勤政殿呆了足有兩個多時辰, 從勤政殿出來時,已是接近午時, 嘉佑帝留他在乾清宮用膳,還差人喊來了懷安世子。 蕭懷安如今將將十一歲,先前顧長晉認祖歸宗之時, 二人在太廟便已經(jīng)見過。對蕭懷安而言, 今兒是第二回 見顧長晉。 只對顧長晉而言卻不是。 顧長晉曾在夢里夢見過他, 那一次他還曾向蕭懷安身邊的小太監(jiān)學著如何用石片雕冰雕。 蕭懷安與夢中的小少年一樣, 十分的沉默寡言。 他是嘉佑帝看著長大的, 嘉佑帝將他喊來,自然是希望他與太子能親近些,這樣日后他便是不在了,也依舊有人能繼續(xù)照看蕭懷安。 只可惜蕭懷安心防太重,對顧長晉談不上疏遠,但也稱不上親近。 飯畢,嘉佑帝面露疲色,揮揮手,讓汪德海將二人送出乾清宮。 蕭懷安身邊伺候的兩名小太監(jiān)撐傘過來,給蕭懷安披上厚厚的大氅。 顧長晉認出了其中一人便是前世那位教他雕冰雕的太監(jiān),上前一步,問道:你叫何名字? 他這般貿(mào)然一問,直把那小太監(jiān)驚得肩膀一聳。趕忙把腰壓得更低了,掐細了聲音恭敬回道:回太子殿下的話,奴才名喚潮恩。 慣來沉默寡言的蕭懷安下意識往潮安身邊靠近了一步,抬眸定定望著顧長晉。 儼然一副他會護著底下人的姿態(tài)。 顧長晉唇角微掀,道:可要與孤出去玩雪? 他這話一落,蕭懷安立時瞪大了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掩不住的驚詫。 正遲疑著,那名喚潮安的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上前,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世子前兩日不是還讓奴才給您雕個冰狐貍?您今兒在文華殿的功課既然已經(jīng)做完了,索性便聽太子殿下的,去外頭耍耍雪,奴才不僅給您雕冰狐貍,還給您雕個冰老虎。 潮安這般說自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皇爺看重太子,朝堂上的臣公亦是十分擁護他,便是連從前支持大皇子的刑家黨羽都開始有人倒戈,轉(zhuǎn)而支持太子殿下??梢妼m中形勢已是明朗,太子殿下日后定能得登大寶。 世子與太子殿下交好,日后自然也就能多得些照拂。 今兒皇上讓世子來乾清宮用膳不就打著這主意么? 眼下太子殿下愿意紆尊降貴與世子親近,真真是意外之喜了。 只潮安并不知,顧長晉想帶出宮的可不是為了蕭懷安,而是為著他。 汪德海才剛回到乾清宮,還未進去同嘉佑帝回稟,便見底下的小太監(jiān)快步在他耳邊附耳道:干爹,太子殿下想帶懷安世子出去走走,讓兒子來同您遞個話呢。 汪德海一聽便知顧長晉這是要他同嘉佑帝遞話,忙掀開簾子入了內(nèi)室。 嘉佑帝聽罷他的話,倒是有些意外,以為顧長晉是想帶蕭懷安去東宮教導他,不怎么思索便笑道:隨他們?nèi)?,?quán)當是讓他們兄弟二人培養(yǎng)一下感情。 得了嘉佑帝的準話,顧長晉便帶著蕭懷安還有那名喚潮安的小太監(jiān)出了宮。 馬車行在官道上,在雪地里軋出兩條長長的輪印子。 蕭懷安望著漸漸遠去的東宮,好奇道:太子哥哥,我們這是去哪兒? 顧長晉瞥了他一眼,小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少了些故作老成的世故,多了些少年氣,倒是與他夢中見著的懷安世子漸漸重合了。 去郊外,郊外有一片老梅林,那里的梅花也差不多要開了。 鳴鹿院外頭那片老梅林的確是冒出了花骨朵,正擁擠而熱鬧地擠在枝頭,遠遠瞧著,竟分不清是雪還是花了。 容舒正在院子里撥弄算珠,盈雀一臉喜氣地過來道:姑娘,太子殿下來了,這會馬車正停在外頭呢。 容舒手一頓,蹙眉道:他怎么來了? 盈雀道:聽說是要帶宮里的懷安世子出來踏雪。 人都已經(jīng)到了自己的地盤,作為主人,不管如何都要去打聲招呼。再者,容家與沈家的事,顧長晉一直在默默助她,于情于理,她都該去款待一番。 思及此,容舒也不扭捏,換了套衣裳便出去院子。 顧長晉剛穿過影壁,便見她捧著個銅手爐踏雪而來。 小娘子著了件煙紫色葡萄纏枝紋交領短孺,下配軟銀輕羅百合裙,外罩絳紫色斗篷,將身后一地霜雪襯出十分惹眼的明艷之色。 顧長晉已經(jīng)好些日子不曾見過她。 他頓了腳,靜靜立在那,一瞬不錯地看著她。 容舒福了一禮,見過兩位殿下。 顧長晉道:不必多禮。 一邊的蕭懷安抬起眸子,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容舒一眼。饒是他不知曉眼前這女子是誰,都猜到了太子此行是為了她而來。 果不其然,便聽旁邊那身量高大的男人溫聲道:帶個人來給你雕些小玩意兒。 蕭懷安一聽,又繼續(xù)明白了,原來太子是為了帶潮安出來,帶他,不過是順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