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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朱嬤嬤身邊的宮婢便端著酒往容舒走去。 朱嬤嬤目光死死地盯著她,待得容舒將那杯酒落了肚,方露出一絲笑意。 屋子里發(fā)生的一切,藏在老梅林的人借著那扇支摘窗看得清清楚楚。 常吉有些納罕,里頭的人是柳萍,那酒里放的毒藥也早就掉了包,主子的氣息為何愈來愈冰冷了? 那雙慣來沉著冷靜的眸子里竟?jié)M是殺意,看得常吉好一陣心驚rou跳。 好在這殺意轉(zhuǎn)瞬即逝,沒一會兒主子便又恢復(fù)如常。 似是篤定那杯酒定能毒死柳萍,那朱嬤嬤在柳萍飲下酒后,便帶著人離開了鳴鹿院。 這老嬤嬤這就走了?還沒確定柳萍是生是死呢? 常吉咋舌,往常他殺人都會回頭再補一刀以絕后患,像朱嬤嬤這般不等人咽下最后一口氣就離去,也忒不謹(jǐn)慎了。 那藥出自西域,乃是沾唇必死的劇毒之藥,只中毒之人至少要痛上半日方會斷氣,朱嬤嬤等不及。 顧長晉冷著臉道,朱嬤嬤擅自換了藥,回宮復(fù)命后定然會沒命,這才急著在臨死前去見云華郡主一面。 而他恰恰需要朱嬤嬤去大慈恩寺給蕭馥遞消息。 帶上柳萍,我們現(xiàn)在就去大慈恩寺,皇后也差不多該到那里了。 第一百零三章 她當(dāng)真喝下了? 大慈恩寺一處偏僻的佛堂里, 蕭馥坐在木輪椅上,望著跪在前頭的朱嬤嬤,輕聲問著。 她的眸子遍布血絲, 雙目微微凸出, 一看便知是許多日不曾安眠過。 朱嬤嬤笑道:喝下了, 奴婢不過提了句沈一珍,她便乖乖喝了,聽話得緊。 安嬤嬤冷哼了聲, 鄙夷道:不聽話又能如何?少主在鳴鹿院安排的人全都被我們藥倒了,誰還能救她?不聽話便卸了她的下巴灌下去,那可是三更天,沾上一滴便足夠要她的命了。 安嬤嬤與朱嬤嬤對那藥的毒性清楚得緊, 這藥是西域?qū)iT進(jìn)貢給建德帝的毒藥, 前朝、后宮死在這藥上的人不知凡幾,死狀更是慘不忍睹。 蕭馥卻仍舊不放心,又問道:你用的那藥,可是梵青大師親手交與你的? 朱嬤嬤頷首:梵青大師將藥交與奴婢后, 聞姑娘便給自己下了藥, 熬了幾日方叫皇后下定決心送走容舒。 朱嬤嬤說到這便笑了笑,道:皇后原是安排梵青大師將容舒送到大慈恩寺來的, 也不知曉她聽到梵青大師說那姑娘死了時,會有甚表情。 蕭馥緩緩一笑:多半是要悲天憫人一番,好叫蕭衍信她不是個毒婦。可惜我不能進(jìn)宮, 欣賞不到戚甄與蕭衍知曉容舒是他二人的孩子時的神情。我早就同她說過, 我能殺她第一個孩子, 也能殺她第二個孩子。 眼珠子微微一轉(zhuǎn), 蕭馥看向朱嬤嬤, 緩聲道:此番你回宮,可準(zhǔn)備好了? 奴婢準(zhǔn)備好了。朱嬤嬤道:當(dāng)初若不是先皇后與啟元太子,奴婢這條賤命早就死在勾欄地了,至于奴婢的那些個親人,這么多年來靠著奴婢也享了不少福,這次若是被奴婢拖累,也不過是還債罷了。 當(dāng)初若不是先皇后將她接入宮,她早就被父親賣入勾欄里,好換一筆銀子給阿兄娶媳婦。 她回宮后注定一死,嘉佑帝雷霆一怒,抄家滅族等閑不在話下。 但朱嬤嬤一點兒也不在乎,她無兒無女,待她好的人早就死了,讓那些扒在她身上吸血的至親陪她下黃泉,也是一樁快事。 安嬤嬤拋了一顆封了蠟的藥丸過去,道:入宮后吃下這藥,會去得痛快些。 朱嬤嬤明白,這藥不僅是怕她回宮后會受酷刑,也是怕她經(jīng)不住酷刑說出不該說的話來。 她接住那顆藥,重重磕了一響頭,道:郡主放心,回宮后奴婢會咬死是戚皇后吩咐奴婢下的毒,不會叫人查到太子與您身上。 蕭馥面上露出一點笑意,道:去罷。 朱嬤嬤起身,掀開小佛堂落了半面的簾子,吱嘎一聲推開門。 隔著簾子,蕭馥只看見她驀然頓住的背影,并未瞧見朱嬤嬤在推門那一剎的震驚與恐懼。 咚地一下,朱嬤嬤仿佛一下子失了力氣,重重坐在地上。 怎怎會她渾身顫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頸,聲音卡在喉嚨,怎么都吐不出。 年老的宮嬤望著眼前那死而復(fù)生的穿著胭脂色襖裙的姑娘,以及站在她身側(cè)的戚皇后與桂嬤嬤,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整個人如墮冰窖。 賤婢! 桂嬤嬤上前重重打了她一耳光,指甲在她面上劃拉出數(shù)道血痕。 這一動靜自是驚動到里頭的人,安嬤嬤沉下臉,正要上前去一探究竟。 忽然簾子被人掀開,走入一道纖秾合度的身影。 來人云髻峨峨,面若芙蕖,正是戚甄。 戚甄望著木輪椅上那形容枯槁的婦人,笑著道:蕭馥,別來無恙。 頓了頓,又和聲細(xì)語道:不是要叫本宮知曉本宮親手殺了那孩子嗎?本宮如今已經(jīng)知曉了。 話音兒剛墜地,被桂嬤嬤按在地上啪啪打著耳光的朱嬤嬤像是終于回過神來,大叫了一聲:有詐,郡主,有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