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狼為患 第11節(jié)
昨晚就來了個sao擾的,讓陸清則一個人睡,他不放心。 而且……會很冷吧。 寧倦垂下長長的眼睫,不太想承認自己關心陸清則,爬到床上,給自己蓋好被子閉上眼:“你要是敢磨牙說夢話打呼,朕就把你丟出去?!?/br> 兇巴巴的。 陸清則好笑:“臣遵旨?!?/br> 到底是小皇帝的窩,榻上也比昨晚的床舒服。 陸清則昨晚就沒休息好,精神疲倦,躺下來沒多久,意識就混混蒙蒙的。 恍恍惚惚不知道睡了多久,陸清則忽然聽到了一點極為細微的聲響。 他身子虛,覺也淺,但往往意識醒了,身體的反應卻要慢上好幾拍,等艱難地睜開眼,正看到窗外掠過幾道黑影。 因為正好睡在窗邊,給他發(fā)現(xiàn)了。 陸清則眼皮一跳,意識到了不對。 乾清宮里一堆暖閣,就是為了讓皇帝經(jīng)常變換住所,防止刺殺。 那些人在一間間地探查。 他沒有作聲,看了眼一片黢黑的室內(nèi),弓著身悄然下了榻,摸著黑想去叫醒小皇帝,找地方躲起來叫侍衛(wèi)。 豈料他剛挪到了床邊,門閂就被撬動了。 門閂被撬動的瞬間,寧倦已經(jīng)警惕地睜開了眼,還沒有動作,忽然就被人一把抱了起來,與此同時,外面?zhèn)鱽黻嚰饨?,混著慘叫聲:“刺客!有刺客!” 搜到這一間的刺客也發(fā)現(xiàn)了倆人,雪亮的刀光隨即而至! 寧倦的第一反應不是恐懼,而是一片平靜地想:又要被丟下了吧。 剛被打入冷宮時的靜嬪,其實是帶著一個婢女的,看著他長大,感情很不錯。 后來靜嬪一死,沒有了庇護,皇后的人幾次三番來冷宮鬧事,盤算著先弄死大的,再解決他這個小的。 那個婢女就丟下他,投靠了別的主子。 那個含著愧疚、絕情、膽怯與驚懼的眼神他至今記得清清楚楚,所以也不愿過多回憶,強迫自己抹除了印象。 看著他長大的情誼尚且如此,他與陸清則相識不過月余,在生死面前,陸清則現(xiàn)在丟下他自己逃,他也不會有絲毫驚訝。 但抱著他的那只手并沒有半絲松開的跡象,甚至又緊了幾分,靈巧地躲開那一刀,逃到屏風后,狠狠一踢。 刺客被倒下的玉屏風砸到,動作不免一緩,再次沖上來時,頓時慘叫一聲。 他被熟悉室內(nèi)的陸清則引到了炭盆邊,沒注意腳下,一腳就踩了進去。 陸清則趁機矮身一縮,沖到了門邊! 然而外面也是一片混亂,并沒有比屋內(nèi)安全多少,他們沖出來的瞬間,已經(jīng)被注意到了。 “聽好,”陸清則的喘息微亂,話音卻依舊鎮(zhèn)定,語速極快,“你躲到花叢里去,錦衣衛(wèi)很快就能到,錦衣衛(wèi)指揮使鄭垚值得信任。” 話音剛落,屋內(nèi)的刺客已經(jīng)追了出來,前面的刺客也劈開兩個宮人,提刀而來! 眼見著就要被前后夾擊,長順不知道打哪兒斜沖了出來,一把撲住了后頭的刺客,故技重施死死抱著對方,尖叫道:“快跑呀!” 那前頭的刺客卻已殺了上來,雪白的冷刃直朝小皇帝劈去的瞬間,陸清則忽然一側(cè)身,擋住了那一刀。 一瞬間炸開的劇痛讓他渾身一顫,眼前猛地發(fā)黑,手上也脫了力。 他的意識有些亂,全然忘了白日里還想著找機會增進信任度,也忘了懷里的是個皇帝,滿心只有保護好自己的學生。 這白來的第二條命要交代出去了嗎? 陸清則腦子里飛快閃過這個念頭,耳邊似乎有些嘈雜,有什么人趕來了。 他被一雙小手抱住,那雙手又不敢輕,又不敢重,話音滯澀卻又急促:“為什么?” 猜出他想問什么,陸清則蒼白的唇角彎了彎,低啞的嗓音輕而緩:“因為……你是我的學生啊?!?/br> 就算今日不是寧倦,他也不會丟下自己的學生逃命。 寧倦怔在原地,看陸清則忍著痛闔上眼,腦子忽然嗡地一下:“老師……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陸清則:雖然我最后還是跑了。 寧倦:qaq 第十章 陸清則閉上眼的那一瞬間,寧倦只感覺自己渾身的血都跟著涼了下去。 他機械地探了下陸清則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呼吸,才找回理智,抱著陸清則厲聲道:“太醫(yī)呢!” 巡夜的錦衣衛(wèi)已制住了所有刺客,為首的錦衣衛(wèi)身穿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砰地跪下:“臣鄭垚,救駕來遲,望陛下恕罪!太醫(yī)正在趕來,陸太傅失血過多,可先為陸太傅撒上這止血的藥粉?!?/br> 這就是陸清則說的,可以信任的人? 寧倦冷冰冰地注視著他。 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的視線,竟讓鄭垚額上不自覺地出了層薄薄的汗。 崇安帝時期,錦衣衛(wèi)在東廠的壓迫之下,過得跟孫子似的,閹黨被除后,東廠也翻不起浪了,以衛(wèi)鶴榮為首的文官集團又打壓武將,錦衣衛(wèi)依舊沒有主心骨,存在感稀薄。 他升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日子卻頗為無望,得過且過的,新皇繼任以來,也動過點心,要不要觀察小皇帝,試探值不值得托付忠心。 見過崇安帝被刺殺時驚慌失措、大呼小叫的模樣,鄭垚忍不住用余光偷覷了眼新帝,見到小少年臉上的冷寒之色,心里微訝。 外頭都傳新帝愚笨懦弱,是衛(wèi)鶴榮掌心里的一個傀儡。 但他卻覺得,這是只蟄伏著不露出獠牙利爪的頭狼。 幾乎一瞬間,他心里就隱約有了主意。 與此同時,寧倦也淡淡說了聲:“拿上來?!?/br> 鄭垚毫不遲疑,雙手奉上止血藥,寧倦接過來,卻沒直接往陸清則身上用,而是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眼也不眨地在胳膊上劃了一道,血光乍現(xiàn)。 被摔得頭昏腦漲的長順揉著腦袋,見狀抖著眉嘶了聲:“陛下!” “朕是皇帝?!睂幘氚伍_藥瓶的塞子,瞳仁極黑,仿若窺探不盡的幽潭,盯著鄭垚,“鄭指揮使,你要擔得起責?!?/br> 鄭垚心里一顫:“是……是!” 寧倦將藥粉倒到自己手上,見血很快就止住了,這才小心翼翼地撥開陸清則身上單薄柔軟、被血浸透的寢衣,將藥粉灑在他的傷口上。 即使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陸清則還是疼得微微蜷了一下。 那張本來就蒼白的面容此刻一絲血色也無,臉上卻沾了幾點飛濺的血,有一小點正好落在眼尾的淚痣上,詭艷得驚心動魄。 寧倦又深吸了口氣,這回嗅到的梅香,沾著nongnong的血腥氣。 他徹底冷靜下來,伸手揩去陸清則眼角的血:“來人,將老師小心抬到屋里,蓋好被子,老師怕冷?!?/br> 刺客一通殺戮下來,也不剩幾個宮人了,紛紛嚇得呆若木雞,還是錦衣衛(wèi)上前,幫忙將陸清則帶進了屋里。 地上許多尸體,夜色里,潑灑的血像墨汁般蜿蜒流動,一想到陸清則差點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寧倦的心臟就止不住地緊縮。 但他記得陸清則說過的,為君者要喜怒不形于色。 所以他平靜地看向鄭垚:“探清來頭了嗎?” 院子里的氣氛莫名沉凝,幾乎讓人喘不上氣來,押著刺客的錦衣衛(wèi)咽了口唾沫:“回陛下,都是死士,身上沒有任何標志,其他死士在被抓時立刻吞毒自殺,剩下的這個……” 他的臉色露出兩分為難:“舌頭已經(jīng)割了,意識也很呆滯?!?/br> 怕是什么都問不出來。 寧倦很清楚,想殺他的人不少,但會動手的很少。 他抬眸,黑沉沉的眸光落在被押跪在地上的死士身上,認出來是捅傷陸清則的那個。 尚顯瘦小的小少年俯下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倒提著血跡猶存的長刀,一步一步走到死士面前。 長刀在地磚上劃拉出令人不適的聲響,刺啦啦的,清晰地拖曳著,聽得一院子的人心驚rou跳。 寧倦的腳步停在死士面前,沒什么表情:“寧琮派你們來的?” 這種死士經(jīng)過特殊訓練,死沉沉的眼里沒有一點神色,麻木不仁地看著他。 寧倦?yún)s沒在意,點了下頭:“你可以死了?!?/br> 下一瞬,沉悶的rou體破開聲響起,鮮血飛濺而起,落在小皇帝稚嫩的臉上。 月色下淌著血的刀面泛著雪白的冷光,所有人的瞳孔俱是一縮。 鄭垚沉寂已久的冷血,卻在這一刻沸騰了起來。 庸碌無能、貪生怕死的先皇,竟能生出這樣的兒子? 就在這一刻,他徹底打定了主意,干凈利落地跪下抱拳,頭顱低垂,獻上了第一份忠誠:“臣愿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寧倦松開刀柄,看向了鄭垚。 頭頂?shù)哪抗獬脸恋模坪跏窃谒伎?、打量,帶著幾分探究,半晌,鄭垚聽到小皇帝問:“你能為朕所用,當?shù)煤靡话训秵帷!?/br> 被他盯著,鄭垚凜然道:“臣萬死不辭?!?/br> 寧倦沒應聲,好半晌,他才丟出個東西,落在死士的尸體上。 鄭垚定睛一看,眼底驚訝更濃。 這小陛下,比他想的還要深不可測啊。 他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塊貨真價實的、有著蜀王府私人標志的玉佩! 寧倦接過長順遞來的帕子,淡漠地擦去臉上和手上的血跡:“今夜乾清宮發(fā)生的一切,知道怎么說嗎?” 鄭垚腦子里一轉(zhuǎn),恭敬道:“臣帶人趕來時,陛下已經(jīng)躲在陸太傅懷中暈了過去,纏斗之際,刺客懷里掉出了這塊玉佩?!?/br> 寧倦點了下頭,便往暖閣走去。 頓了頓,又想起什么似的,扭頭補了一句:“還有一條。” “陛下請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