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狼為患 第158節(jié)
“烏力罕是個好勝心極強的人,聽說他生母有一半漢人血統(tǒng),所以他從小在韃靼曾頗受冷眼,這樣的人一向自負且自卑,攀上如今的高位后,比誰都要在意面子。” 陸清則就是不想吃藥,無視寧倦的眼神,又往后挪了挪,緩緩分析道:“他才在他老子那兒打了勝仗,當上了韃靼真正意義上的可汗,已經(jīng)要壓不住野心了。從前他對大齊畢恭畢敬,此次來京,恐怕只是為了探查大齊的情況,他三番兩次壓不住好勝心,卻頻頻丟臉,遭人恥笑,心里應當已經(jīng)恨上你了,所以我猜,昨晚的刺客與他應當脫不了關系?!?/br> 寧倦擰著眉頭,關注點偏離:“你昨晚看他看得那么仔細?” “……”陸清則道,“你是醋壇子轉(zhuǎn)世么?” 寧倦沒有仔細思索過烏力罕是個什么樣的人,在他心里,烏力罕和個死人差不多,聽完陸清則的話,點頭道:“蜀王府被錦衣衛(wèi)密不透風地守著,寧琮也確實沒那個手段傳命令出去?!?/br> 刺客是其他人派的還好辦,若主謀是烏力罕就不好辦了。 烏力罕恐怕不會上鉤,他的目標主要還是布防圖。 大齊與韃靼前幾年才結了契約,約定十年之內(nèi)不再開戰(zhàn)。 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刺客就是烏力罕指使的話,將烏力罕關押起來,便是單方面撕毀契約,漠北的韃子會直接南下開戰(zhàn)。 大齊也會陷入失信的困境,泱泱大國,沒有誠信,只會讓周邊各小屬國惴惴不安。 交趾不就正異心萌動,想與寧琮聯(lián)手。 若牽扯到其他各方,引起各方混戰(zhàn)就不妙了。 寧倦再勵精圖治,破破爛爛的大齊山河也還未徹底恢復強盛,不宜四處興兵,三年的時間,能讓大齊恢復成這般盛世初現(xiàn)的模樣,已經(jīng)是能載入史冊的了。 陸清則思索道:“那便依你之前所言,將計就計,讓烏力罕‘趁亂’拿到布防圖,放他回去?!?/br> 烏力罕回去之后,必然不會消停,韃靼自個兒撕毀契約,就不怪大齊了,周邊各屬國也會幫忙迎擊,這樣萬一西南也不太平了,人手也夠抽調(diào)。 寧倦嗯了聲:“既然如此,指使刺客的人就該換一個了。” 得抽取一位幸運觀眾啊。 陸清則想了想,欣然道:“那寧琮不是正好?” 寧琮不僅有過前科,動機充足,還有能力。 恰好,寧倦還沒想好,該用個什么理由,能讓所有藩王信服,挑不出錯地把寧琮按在京城收拾了。 理由這不就送上門來了。 寧琮意圖刺上,是謀逆大罪。 見過他的下場,還能敲打敲打其他對上不滿已久的藩王,讓他們不敢再妄動。 繞了一大圈,最后鍋還是落回了寧琮頭上。 陸清則越想越滿意:“沒想到寧琮還能有這種價值?!?/br> 真是個完美的背鍋王。 寧倦笑了笑,不想再讓陸清則想起寧琮,結束了話題:“先等幾日,我讓鄭垚把守在蜀王府附近的暗衛(wèi)撤掉一些,免得寧琮不好動作?!?/br> 寧琮眼下被困在蜀王府里,沒什么能耐出手。 等他發(fā)覺蜀王府附近的監(jiān)視少了,想必就會有動作了,到時候直接來個人贓并獲,順理成章地把昨晚的刺殺也按在他頭上便是了。 烏力罕知曉了此事,或許還會感到有趣,覺得大齊內(nèi)部也不過如此,以看戲的心態(tài)居高臨下俯視。 先讓他得意一下。 順利地談完昨夜的事,陸清則的話也說完了,找不到理由再避讓,不得不面對寧倦遞過來的瓷勺,皺緊眉心吃了口粥。 寧倦看他吃得痛苦,心里疑惑,內(nèi)廚的太監(jiān)手藝就沒出過錯,能有那么難吃? 他也嘗了一口,品了品:“味道不是還行么?再吃兩口?!?/br> 陸清則有氣無力:“你若是天天喝藥,吃飯也是一股藥味兒,也會吃不下這東西?!?/br> 寧倦這才曉得他怎么那么抗拒,臉上不由露出笑來:“你的身子底子太虛,這兩年好好補一補,等好些了,我就不逼你吃這些了。” 陸清則總覺得他嘴里這個“太虛”指的是其他什么,但昨晚的事讓陸清則發(fā)現(xiàn),他好像真的有點太虛了。 靜默了一下,陸清則還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把碗勺接過來,自己低著頭一口口吃了。 他眉目淡淡的,吃得有種視死如歸的氣勢,寧倦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想了想,轉(zhuǎn)身去外頭又吩咐了一下。 不過一會兒,寧倦變回來了,手上端著個碗,碗里氣味香甜,是碗糖蒸酥酪。 “吃完了就能吃了?!睂幘胝T惑小孩兒似的,“還有蜜餞。” 陸清則看一眼那碗糖蒸酥酪,突然就想起,寧小果果剛和他認識那會兒,關心他都關心得別別扭扭的,看他喜歡吃什么,就偷偷讓人每頓都準備著,還不讓人說,戳破了就惱羞成怒,張牙舞爪的,是頭不知道收斂爪牙的小狼。 再看看面前這個強勢英俊大號的寧果果,一時感慨萬千。 一轉(zhuǎn)眼,居然就這么大了。 寧倦感覺他的眼神有些異樣,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擔心自己的形象不佳:“怎么了?” 陸清則再想想昨晚發(fā)生的那些事,又微微嘆了口氣:“沒什么?!?/br> 只是突然覺得,他有些禽獸。 作者有話要說: 陸清則(貓貓表情包):我不要吃藥,我要吃麥當勞.jpg 黏黏糊糊的一章事后(?)xd 第八十七章 陳小刀在陸府待了兩日,心里忐忑不已。 陸清則回宮之后就沒動靜了,他只打聽到些隱隱約約的消息,似乎當真出了什么亂子,現(xiàn)在守備愈發(fā)嚴密,之前那位給他行方便的統(tǒng)領也聯(lián)系不上了。 陳小刀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林溪撥了一隊親兵護送他回京,但其他人都去了武國公府,他待在陸府,也沒法和其他人取得聯(lián)系。 他也算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了,能察覺到陸府周圍有人守著,愈發(fā)不安。 不管陛下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但毫無疑問的,陛下肯定發(fā)現(xiàn)他偷偷摸摸的小動作了。 以為公子又要離開,陛下會是什么反應? 還有那位統(tǒng)領…… 陳小刀糾結了兩日,干脆決定,若是明日陸清則還沒回來,他就離開陸府。 被抓回去了,總比煎熬地等著消息強。 第三日,陳小刀深吸一口氣,跨出了陸府的大門。 果不其然,跨出了那道門檻,立刻就有人上前,將他一把薅走,帶向了宮城。 完了。 怎么是往宮城的方向去? 要是被帶去北鎮(zhèn)撫司,好歹他和鄭指揮使關系不錯??! 即使做足了心理準備,陳小刀一想到可能面対陛下那張冷漠的臉龐,還是有點發(fā)怵。 外頭都說,陛下麾下一頭惡犬鄭垚,悍匪似的能止小孩夜啼,他真切地覺得,說出這些話的,肯定是沒見過陛下。 也不知道公子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了? 陳小刀心里打著鼓,跟著幾個侍衛(wèi)進了宮,難得沒跟人叭叭著拉拉關系。 一路被帶到了寄雪軒外,幾個侍衛(wèi)才放開他,示意他自個兒進去。 陳小刀也聽說過寄雪軒,外面都說,陛下為新后專門修葺了一座宮殿,夜夜宿在此處。 他懷著滿心的憂慮,惶惶不安地走進去,便見到正端著碗藥,從廚房那邊過來的長順。 倆人一撞見,長順上下看他一眼,不陰不陽地扯了下嘴角:“陳大人,您可真能耐啊?!?/br> 陳小刀見他端著藥,生怕自己害了陸清則,心里更加不安:“公子怎么了?陛下有沒有対公子做什么……” 長順故意搖頭一嘆,把藥碗塞他手里:“隨咱家進去吧?!?/br> 陳小刀緊張得渾身緊繃,端著藥跟著長順進了屋。 屋里彌漫著股淡淡的苦澀藥味兒,但是和他想象的可怕場面不同。 三日不見的陸清則正靠在榻上,身上搭著件外袍——寬大空蕩,看起來不像他的,除了臉色蒼白了些,精神看起來也還成,手里翻著本奏折,偶爾蹙著眉低咳一聲,不像是受過什么……刑罰的樣子。 皇帝陛下身上的外袍則不知道去了哪兒,坐在一旁,批閱著奏章,聽到腳步聲,也只是淡淡看來一眼:“懷雪,該用藥了?!?/br> 屋子里鋪著厚軟的毯子,陸清則專心看著手里的折子,都沒注意到腳步聲,抬頭發(fā)現(xiàn)陳小刀,微微一笑:“小刀來了?” …… 您二位這是什么情況? 陳小刀懵懵地看了眼長順,試圖得到解答,長順垂著腦袋,不搭理他。 陳小刀只好自行行了一禮:“下官見過陛下。” 寧倦涼涼淡淡的眸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瞬。 陳小刀搞出來的這一出雖然讓他極其火大,但換個角度思考,若不是陳小刀,陸清則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突破那一絲防線。 “平身罷?!?/br> 寧倦心底的最后一點氣也消了,重新將視線落回面前的奏章上。 朱紅的筆無情一劃,駁回。 怎么看起來還挺和平的? 陳小刀還是有點發(fā)蒙,但聽到陸清則又掩著唇低低悶咳了聲,連忙把藥送過去,揪心不已:“這天也不冷,公子怎么又受風寒了?” 莫不是那晚上他請陸清則出來會見時,途中吹風受涼了? 聽到陳小刀關切的詢問,陸清則頓時有點說不出的羞窘,含混道:“晚上著了涼,不打緊?!?/br> 還能是因為什么? 溫泉池里的水再暖和,大晚上玩水也容易受涼。 昨日剛醒來時,他人還好好的,到下午就有點發(fā)熱了。 本來昨日就想見陳小刀的,也被寧倦制止了,喝了藥又燒了一晚上,今兒才退了點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