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暗衛(wèi)掉馬后 第38節(jié)
他修剪完雜草,又舀了一瓢水,澆灌院子里的花樹。 熙朝十年的春天好像還沒到,同樣的日期,熙元三年的二月就比現(xiàn)在暖和得多。 沈今風仰起臉,看見剛剛越過寒冬的花樹枝頭,有一朵過早盛放的玉蘭。玉蘭清雅,一如詩中形容的,點破銀花玉雪香。 他想起這種花還有一個別名叫望春,意為春天的使者。 沈今風三兩下就爬上樹,把這朵花摘了下來。 他回去時,蕭望舒正坐在廊下研墨畫畫。 他把玉蘭往蕭望舒墨黑的鬢發(fā)間一插,蕭望舒輕輕一眨眼,擱下筆抬手摸了摸,問:“這是什么?” 沈今風笑著說:“望春花,在我的老家,這種花開放就代表春天來了?!?/br> 他拍干凈手,在蕭望舒的身邊坐了下來:“等到了春天,我就回來了。” 聞言,蕭望舒眼前一亮:“明年的春天嗎?!?/br> 沈今風摸了摸下巴:“這個,不好說??赡苁敲髂甏禾?,也可能是十年后的春天?!?/br> 頓了頓,他道:“你知道什么是有生之年嗎?!?/br> 蕭望舒:“有生之年?”這個詞蕭望舒知道,但他覺得在沈今風的故鄉(xiāng),或許還有別的解讀。 沈今風道:“就是說只要你活得夠久,什么都有可能見到。” 蕭望舒悟得很快:“只要我活得夠久,就可以等到你回來?” “答對了!”沈今風搓了個響指“所以,你一定要長命百歲?!?/br> 蕭望舒安靜地看著他,頷首。 說完,沈今風瞥了一眼地上的畫:“你這畫的是……我嗎?!?/br> 被他發(fā)現(xiàn),蕭望舒抿了抿唇,蒼白的臉頰泛起一點不正常的紅。 過了一會兒,他嗯了一聲,道:“你要走了,所以我想,把你的樣子記下來?!?/br> 沈今風仔細端詳一番,覺得畫得其實不太像,要不是紅衣和黑發(fā),他都認不出來是自己。 他昧著良心發(fā)表評價:“嗯,畫得很好,給你打一百分?!?/br> 說完他忽然想起,昨天背著蕭望舒在上京街頭找醫(yī)館的時候,看見了捏泥人的攤子。他掃了一眼就記得那些泥人捏得惟妙惟肖,不知道能不能定制。 沈今風想了想,對蕭望舒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買個泥人給你。” 蕭望舒怔了一下,回過神輕輕頷首:“好?!?/br> 雖然是第二次出去,但因為皇宮偌大,沈今風還是花了近半個時辰。 來到上京的街頭,他憑借昨天的印象很快找到賣泥人的攤子,攤前掛著「王」字的招牌,攤主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正坐在一把矮凳上給學徒傳授技藝。 沈今風隱約聽見老人叫那個學徒小張。他停在攤前,問老人家道:“打擾一下,可以麻煩您按照我的樣子,捏一個泥人嗎?!?/br> 老人抬起眼,看見他的一瞬間,眼里閃過一絲驚艷。而后很快笑著點頭道:“可以可以,你坐下吧?!?/br> 老人家捏泥人的手藝非常嫻熟,很快就捏了一個惟妙惟肖的出來,只收了他兩枚銅板。 可以說是物美價廉了。 沈今風道過謝,就爭分奪秒地跑了。老人盯著他的背影,顧自奇怪地嘀咕:“這小伙子,漂亮是漂亮,怎么看著……”越來越淺了。 回到皇宮的時候,沈今風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變得透明。他把泥人送給了蕭望舒,說自己要走了。 他讓蕭望舒別出來送,但走到一半回頭時,視線里還是出現(xiàn)了一張蒼白稚嫩的臉。 蕭望舒躲在寢宮的門后,探出半個頭看他,見他回頭,又安靜地縮了回去。但過了一會兒,又探了出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舉起手朝蕭望舒揮了揮。 蕭望舒見狀也對他露出笑容,揮了揮手,烏黑的發(fā)間簪著一朵小小的玉蘭花。 …… 沈今風醒來時,人躺在冰涼的地上。他凍得抖了一下,慢慢坐起身來,環(huán)顧了一遍四周,確定自己回到了紫宸殿的書房。 書房里還和原來一樣,亮著一盞黯黃的燭燈,墨筆擱在桌上,唯一的不同是那本書消失了。 然后他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和原來不一樣的地方——小沈烏黑靚麗的長發(fā),一去不復返。 他原本還抱著僥幸,心說穿越了一次時間回來,指不定頭發(fā)就長回來了,然而并沒有。 沈今風摸了一把亂糟糟的短發(fā),覺得有點禿然。 但好在他頭發(fā)一向茂密,生長的速度很快,雖然現(xiàn)在剪到了齊耳,再續(xù)個一兩年就回去了。 他站起來拍了拍衣裳,打了一盆清水洗凈了頭發(fā),坐到紫宸殿的銅鏡前,把短發(fā)仔細修剪了一番。 然后吹熄燭燈,一頭栽倒在床榻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再醒來的時候,睜眼就見李公公站在床帳外,神色焦慮地走來走去,看見他醒了,立刻迎上來道:“您……可還記得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 沈今風揉了揉眼:“嗯?”他昨晚是干了一件大事,但李公公總不至于知道吧。 李公公看著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咬了咬牙道:“您的頭發(fā)——” “哦。”沈今風明白了“你說這個啊,我自己剪的?!?/br> 李公公:“……” 李公公一早進紫宸殿就發(fā)現(xiàn)沈今風頭發(fā)短了一大截,還以為有賊半夜?jié)撨M來,給他剃了個頭。 沒想到是虛驚一場。 李公公仔細端詳了一番,艱難地贊美道:“挺……挺別致的哈。” 沈今風見到李公公一臉排便不暢的表情,笑了一聲:“沒事,你覺得不好看不用硬夸。”這種潮流對于古代人來說,還是為時過早了一點。 李公公松了口氣,這就去給他安排早膳了。 沈今風用完早膳,頂著一頭短發(fā)去了工部。他原本就習慣了成為焦點,面對同僚們視線的洗禮一點也不覺得別扭。 于鐘識先是對著他的新發(fā)型唏噓了一番,然后看見他把鎖在工作室的榴彈槍扛了出來,睜大了眼問:“你要干嘛?” 沈今風笑了一下,說:“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br> 于鐘識:“嗯?” “上京的兵營還沒完成訓練,但我突然覺得,到了前線再練也行?!钡角熬€臨時扎營的訓練條件固然沒有在上京完善,但他不想等了。 他要去找蕭望舒。 作者有話說: 注:出自明沈周《題玉蘭》 玉蘭:早開的花兒會被摘,我真的栓q; 望春花的花語:報恩,純潔的愛; 下章崽崽們就要重逢啦,蒼蠅搓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7章 他的春天回來了。 沈今風來到上京的兵營, 一眼就看見在靶場練習的秦書燕,他近日來這里指導訓練,最勤的就是她。 秦書燕作為將門之后天賦不低, 短短一段時日進步飛快, 槍法已經(jīng)練得很準。 沈今風和她打了個招呼,秦書燕看見他的短發(fā),先是怔了一下, 接著眼神慢慢地亮了起來:“真好看!” 這還是沈今風換造型以后第一個夸他的, 而且看起來像是發(fā)自真心。他彎唇一笑:“還是小秦有眼光。”審美十分地超前。 秦書燕放下槍過來, 瞧住他左看右看。沈今風道:“實不相瞞,我工部的同僚們都以為我瘋了?!?/br> 秦書燕道:“他們都是文官,沒出過大熙, 看見你削了長發(fā)才會覺得奇怪。我幼時隨我祖父去過羌國,那里有的男子就是這樣短的發(fā)。” 沈今風來了興致:“展開說說?” “就是——和你差不多到齊耳,但是他們有的會編辮子, 放下來是卷的,還會戴金燦燦的額飾和耳墜?!?/br> 他試著想象了一下, 古裝電視劇里一些草原和沙漠上的部族確實有這樣的打扮,用現(xiàn)代的話叫異域風情。 不過在大熙,除了寺廟里清修的和尚, 都是續(xù)長發(fā)的。 沈今風摸了摸下巴,尋思等到了邊境,他也可以學習一下羌國人的造型,起碼顯得符合時代背景一點。 旁邊秦書燕又問:“你扛的這是什么, 新的兵器嗎?” 沈今風應了一聲, 回到正題:“我今日過來, 是想找陸將軍商量點事情?!标憚蛟臼邱v守上京的一位副將, 秦孤松被貶以后,圣上暫時命他來管理上京的兵營。 秦書燕聽完道:“那我?guī)氵^去吧。”她作為秦孤松的嫡女,和軍中這幾位副將都是相熟的。 陸勻這會兒正在監(jiān)督將士cao練,看見沈今風也是微微一怔,但他性格較為沉穩(wěn),沒有多說什么,只問:“你們過來尋我有何事?!?/br> 沈今風先前來這里打過幾次照面,就不多寒暄,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 上京兵營的將士原本就要隨圣上出征,只是因為被選中參加武器訓練而推遲了日期,此時聽沈今風說準備明日就赴往前線,陸勻沉吟片刻,頷首同意。 事情敲定下來,陸勻就通知下去,過了一會兒,駐守上京的另外兩個副將找過來詢問。 他們過來時正看見陸勻在和沈今風商量行軍路上的事宜,臉色變了變。 沈今風抬起眼,認出是之前跟在秦孤松身邊的那兩個。 他們略過他,向陸勻問道:“原本不是說好訓練完成再過去嗎,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聽他們問起,沈今風回了一句:“實不相瞞,是我提的。” 陸勻接話:“如今邊境戰(zhàn)況激烈,軍中這幾日的訓練已經(jīng)卓有成效,我也覺得可以早日趕赴戰(zhàn)場,馳援圣上?!?/br> 其中一個副將聽完,小聲抗議:“陸勻,怎么他說你就同意了,他一個暗衛(wèi),知道什么軍中的事?” 秦書燕坐在一邊,忍不住出聲:“你這說的是什么話,軍中現(xiàn)在用的兵器都是人家造的?!?/br> 副將嗤了一聲:“造兵器和帶兵打仗可不是一回事,秦大小姐?!弊詈笏膫€字用了重音,頗有些陰陽怪氣。 沈今風算是看明白了,秦孤松被貶以后,這兩個趨炎附勢的東西就連秦書燕一起不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