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媽仍舊是耕種為生，一家子有忙不完的事情。

    虞萬支了然道：“最近活少？”

    豈止是少，聞欣在心里算著說：“這個月工資有七八十就算不錯了?！?/br>
    這錢擱老家的話還是很多，但架不住東浦的吃喝花銷都要錢，真是叫人坐立不安。

    虞萬支也覺得挺少的，不過說：“你也沒什么花錢的地方?！?/br>
    支出都是他掏腰包。

    聞欣一時無法反駁，但是說：“我們不是要攢錢買房嗎？”

    本來房價就很貴，再這樣幾時下去才能夠得著。

    虞萬支沒想到她還惦記著這件事，不過又覺得情有可原說：“我來想辦法?！?/br>
    每個月工資就那么多，辦法也只是少花點(diǎn)，聞欣只覺得前路茫茫，忽然說：“我們到底要攢多少？”

    這本來是個簡單的問題，但虞萬支含糊說：“最少也要一兩萬?！?/br>
    聞欣是覺得有具體的數(shù)字才有努力的方向，追問道：“你去看過嗎？”

    口袋里又沒錢，有什么好看的，虞萬支回過頭說：“沒有，只是估計(jì)。”

    聞欣剛工作的時候就惦記著買手表，因此去供銷社看過后，決定每個月攢十塊錢。

    人看得到自己離目標(biāo)很有多遠(yuǎn)才不會著急，她道：“那我們?nèi)タ纯窗??！?/br>
    虞萬支想著自己存折上的數(shù)字說：“看了也還買不起?！?/br>
    一直想著是徒增煩惱。

    聞欣覺得他這個想法有點(diǎn)悲觀，說：“也不一定，又破又爛的那種呢？”

    手表也分好幾個牌子，甚至還能去買二手的。

    虞萬支這條件也沒什么能挑房子的，心想他還確實(shí)不知道，只是一個勁的攢錢，這會說：“那要不去看看？”

    聞欣嗯嗯兩聲，到目的地以后說：“反正心里先有個數(shù)?！?/br>
    虞萬支只知道自己的錢不夠，差多少的概念還真沒有。

    他道：“吃完再說。”

    兩個人走進(jìn)店里，雙雙仰頭看著菜單。

    聞欣盯著上面的酸梅湯三個字開始分泌口水，點(diǎn)單說：“阿姨，兩個紅豆沙粽，一碗酸梅湯。”

    她尋思這樣搭配不會太膩。

    倒是虞萬支聽著這個吃法有些奇怪，說：“餃子你想吃什么餡的？”

    他的飯量大，只吃粽子恐怕明天就積食。

    聞欣謹(jǐn)慎豎起手指說：“我只吃兩個?！?/br>
    生怕他點(diǎn)得多吃不下推給自己。

    虞萬支沒多少撐的概念，好笑道：“是問你什么餡?！?/br>
    聞欣頭一會向左一會向右，最后說：“我不挑食?！?/br>
    有點(diǎn)難以抉擇的時候就不開口。

    虞萬支只好點(diǎn)個最不出錯的白菜rou，坐下來說：“晚上吃涮羊rou行嗎？”

    這是他上次欠的那頓，至今想起來都如鯁在喉。

    聞欣也是一臉那天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的樣子，說：“行啊?！?/br>
    大家過日子，總揪著從前的事情不放沒意思。

    虞萬支是略微松口氣，沒想好接下來要說什么，只好胡亂找話題道：“你們宿舍熱不熱？”

    聞欣小臉苦巴巴說：“特別熱。”

    即使是雨季的時候整間屋子也跟蒸籠差不多，更別提現(xiàn)在正是夏天，那真是白天起來都想再洗一次澡。

    虞萬支只覺得她可憐，說：“都關(guān)著窗睡嗎？”

    聞欣搖頭說：“窗戶有欄桿，但門是關(guān)著的。”

    別看宿舍管得還算嚴(yán)，但只要是女工多的地方每年都沒少出事，大家夜里連點(diǎn)縫都不敢留，但地方本來就憋悶，這季節(jié)真是叫人夜不能寐。

    虞萬支心想還是安全為主，說：“只能忍一忍?！?/br>
    話出口覺得自己挺沒用的，問出她的難處卻沒辦法解決。

    聞欣倒覺得沒什么，說：“夏天是熱點(diǎn)，好處是冬天不冷?！?/br>
    據(jù)說一月里還可以蓋薄被，跟老家那種四件衣服手還直抖抖的地方不一樣。

    這話是真的，虞萬支道：“都不用穿棉衣，最多也就兩件?！?/br>
    冷的時候就那么幾天，讓人以為世界只有兩個季節(jié)。

    聞欣更怕冷，說：“熱點(diǎn)我還能扛得住?！?/br>
    用的是扛，更何況現(xiàn)在才六月，再接下去只會更熱。

    虞萬支道：“不行的話就出來住兩個月。”

    聞欣瞪大眼說：“那得多貴?！?/br>
    這一片最便宜的房子每個月都得二十塊，房東們掙得盆滿缽滿，但這都是她半個月伙食費(fèi)的了，想起來怎么都不劃算。

    租了房子就是固定支出，跟偶爾出門玩一趟可是兩碼子事。

    她快速搖頭說：“不用?！?/br>
    虞萬支想想又說：“要不住我那兒?！?/br>
    他那間屋子有電，現(xiàn)在買風(fēng)扇也不貴。

    聞欣早聽他說過難處，道：“夏天一棟樓光膀子男的，我住進(jìn)去算怎么回事？”

    又說：“我又不嬌氣的?！?/br>
    十來歲出來打工的人，什么沒扛過，她又不是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

    虞萬支只是想讓她過得好一點(diǎn)，但眼下確實(shí)沒辦法。

    他道：“讓我再想想?！?/br>
    聞欣看他眉頭緊鎖像是有什么難題，扯著自己兩邊臉說：“笑一笑嘛，又沒關(guān)系?！?/br>
    她好像總是生機(jī)勃勃，虞萬支不由得嘴角上揚(yáng)說：“吃吧。”

    粽子比想象的大，聞欣吃著吃著只覺得噎到嗓子眼。

    她深吸口氣說：“讓我緩一緩?！?/br>
    緩到虞萬支全吃完還沒過來，他不由得說：“吃不下就算了，給我吧?！?/br>
    聞欣心想結(jié)婚也不是沒好處，把碗推過去說：“你會不會太撐？”

    虞萬支一口吞下去，用行動證明，吃完后去付錢說：“現(xiàn)在去看看？”

    聞欣正好消食，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他走，左右看著說：“這兒好像很偏僻?！?/br>
    整個工業(yè)區(qū)很大，工廠多的只是一小片地方，沿著外來人口起來的繁華和仍舊屬于農(nóng)村的破敗混在新平村融為一體，如果說要買便宜房子的話非這兒莫屬。

    虞萬支道：“騎自行車到你們廠半個小時?！?/br>
    聞欣以前從縣城回家坐車也就這么遠(yuǎn)，她感嘆道：“東浦就是大。”

    讓人對遙遠(yuǎn)的概念也在刷新。

    這么大的城市，好像沒有容身之處。

    虞萬支以前偶爾會覺得孤獨(dú)，畢竟一個人在異地總有忙碌填不上的時候，但現(xiàn)在他側(cè)過頭看說：“我們以后肯定能安家的?！?/br>
    只有人是不夠的，還得有地方才行。

    聞欣從沒有懷疑過這件事，只是知道需要時間而已，她道：“到時候一定要買風(fēng)扇。”

    虞萬支心想她還是熱，不然不會先惦記著這件事，問道：“還有什么想要的嗎？”

    聞欣當(dāng)務(wù)之急只有這個，搖頭說：“這樣就行?！?/br>
    虞萬支心想人家只要風(fēng)扇，他上回卻連幾塊錢都舍不得花，實(shí)在是過分。

    他不得不譴責(zé)自己，說：“一定買?！?/br>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第20章 看房

    一更

    天寶工業(yè)區(qū)以前叫天寶縣, 縣中心其實(shí)就在新平村這一片，但大批工廠蓋起來反而是在天喜村，也就是服裝廠和軸承廠所在的地方。

    只是外來人口一多, 風(fēng)水就開始輪流轉(zhuǎn)，因此這兩年新平村多少有些沒落，畢竟對打工的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

    大家租住在外也是更愿意選擇天喜村的房子，即使那兒的地方更破舊逼仄。

    說實(shí)在的, 哪怕沒出過幾次門, 聞欣看著都覺得新平村的更干凈。

    她道：“這兒也挺好的。”

    虞萬支其實(shí)也很少往這兒來，說：“主要是沒有公交。”

    都是鄉(xiāng)村小路, 只容納得下兩個輪子的交通工具, 摩托大家又買不起，只能哼哧哼哧地騎自行車一個小時來回。

    這時間在工廠的話多數(shù)人能掙到兩三毛錢，一個月下來就是快十塊錢, 現(xiàn)在天喜村那邊的小房間月租差不多是二十塊，尤其租房子的幾乎全是拖家?guī)Э诘娜耍瑑煽谧拥⒄`下來更是虧本買賣。

    出來打工的人心里自有一本帳，聞欣腦子一轉(zhuǎn)就能算出來, 不過說：“租房子肯定是不劃算, 但買房就不一樣?！?/br>
    是自己地盤的話天南地北也有跋山涉水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