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校園] 第87節(jié)
靳博屹通知溫家人,辦好手續(xù),抱住受驚的林以鹿,輕拍著她的后背,柔聲安撫她的情緒。 林以鹿眼神空洞無焦距,手指在他掌心瑟縮了下,不帶任何情緒地離開他的懷抱。 “你在這等著,我去一下洗手間?!?/br> 說完,她往洗手間方向走去。 靳博屹跟她走了幾步,想陪著她,但搶救室外不能沒人守著。他半側著身,望著那道離去的背影,難以言喻的情緒涌上心頭,不安的情緒在層層蔓延,那種抓不住的感覺再次席卷全身。 偌大的鏡子前,水流嘩嘩,林以鹿低垂著頭,不停地搓手,直到把肌膚搓紅,感覺到強烈的刺痛后才卸下力,洗了把臉,心里的情緒混沌復雜。 她雙手撐在洗手池上,抬頭看鏡中的自己,眼眸溢出酸澀的水光,強忍著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怎么會有人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動了輕生的念頭?明明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想活卻沒能活不下來的人。 林以鹿不理解,她真的很厭惡那些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 旭日東升,每束陽光都是嶄新的,清明炙烈,生機勃勃充滿希望,有什么跨不過去的鴻溝。 就算摔進萬丈深淵又如何,坦蕩無畏地向著光奔跑,深淵也能是前程萬里。 整理好情緒后,林以鹿返回搶救室外的走廊。 溫母和溫臨已經(jīng)到了,正劈頭蓋臉地沖著靳博屹破口痛罵,言語難聽之極。 靳博屹沉默地倚在墻上,腦袋仰著,任由他們咒罵拉扯,刀槍不入,完全不在乎。 或許是和成長的家庭環(huán)境有關,林以鹿對言語粗鄙,出口成臟的長輩會產(chǎn)生反感心理。 溫母話罵到一半,余光看到站在廊中的林以鹿,松開拽著靳博屹衣服的手,一邊沖林以鹿吼,一邊將挎在手上的愛馬仕包朝她砸過去。 “你還敢出現(xiàn)!” 林以鹿沒躲,手提包不偏不倚地砸在她身上,掉落后灑出了一堆隨身物品。 “楊姨?!苯┮夙詈?,目光暗含警告:“請你放尊重點?!?/br> “別跟我提什么尊不尊重!”溫母咆哮著:“今天我女兒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拉你們一起下地獄!誰也別想好過!” 溫臨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坐下長椅后一直盯著林以鹿看,眼里殺氣騰騰,似達到了想要將她扒皮拆骨的地步。 靳博屹不想再理他們,闊步走到林以鹿身邊,十指緊扣著她的手,不管身后大喊大叫、無理取鬧的兩個人,邁步離開醫(yī)院。 半濕的白襯衫和白裙子都被鮮血染紅了,過往行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他們身上,詫異又好奇。 有人一眼就認出他們是誰了,高高低低、細細碎碎的議論聲不可避免落入耳中。 轉了兩個拐角,走下臺階,靳博屹按了下手中的車鑰匙,車燈通亮,后備箱門緩緩打開。 今夜初雪已至,雪白色的小絨毛如柳絮紛揚飄落,在黑夜里隨風著漫無邊際的橫掃,狂飛亂舞。 氤氳朦朧的路燈下,地上兩道灰撲撲的影子相傍相依,看似親密無間,沒有絲毫距離,無形間卻隔著一層看不到也摸不到的霧紗。 靳博屹一把把林以鹿抱起,讓她坐在后備箱上,打開旁邊的收納柜,拿出一條毛毯將她裹緊,握著她的雙肩,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低低沉沉出聲:“看我?!?/br> 周遭沉寂的只有劃過的風雪聲,林以鹿不抬起頭看他,也不開口說話,像是雕塑般一動不動。 靳博屹鮮少見她情緒外露,無論別人說什么或者做什么,她全然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語氣也是平調(diào)疏離。 好似什么都不會放在心上,包括他在內(nèi)。 靳博屹不了解她,也看不透她,他不知道該拿那種方式去愛她,跟她在一起。 每次當他以為他們能好好走下去的時候,一件件破事兒接踵而來,稍稍一點聲響,就能讓這段本就不穩(wěn)定感情被沖擊的支離破碎。 靳博屹怕林以鹿被剛剛的那幕嚇到,從此留下什么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他微彎下腰,與她平視,安撫道:“這件事跟你沒關系,別給自己心理負擔,聽見沒有?” 林以鹿還是不出聲,靳博屹抿著唇,音色壓得很低:“說話!” 林以鹿閉上眼遮住眼底的情緒,深呼吸過后,仰臉抬眸,看著靳博屹的眼睛,淺淺地揚了下唇角,張開雙臂:“想抱抱你?!?/br> 在一起這么久,我好像都還沒認真抱過你。 面對這種情況,雖冷靜處理好了,但誰的心里都不好受。 需要安撫的不止有女生,還有不停安撫女生的男生,話不用說不多,一個擁抱就足夠。 靳博屹心里軟軟漲漲的,看她這樣擔心又無奈,不管怎樣,沉悶壓抑的心情伴隨著彼此肌膚傳遞來的體溫轉瞬即逝。 抱了會兒,靳博屹垂首,在她唇上吻了吻:“嚇壞了吧?!?/br> 林以鹿眼角泛著紅,小小地吸了一口氣,搖頭:“沒有。” 其實有被嚇到,那天晚上,林以鹿做了個夢,夢里沒有靳博屹,沒有朋友,只有她和爸爸。 小時候那些印象深刻的事如同膠片,一幀幀出現(xiàn)在她的夢里。 沒有靈魂的軀殼,閃著寒光的軍刀,汨汨往下流淌的鮮血,冰冷刺骨的眼神……以及在恐懼害怕,淚流不止的她。 “爸……” “林以鹿,林以鹿?!?/br> 低磁熟悉的嗓音在她的夢里,在她的耳邊徘徊縈繞。 林以鹿記得這個聲音,是靳博屹的。 喉間酸澀掠起,存著虛無縹緲的奢念,她用力大喊:“靳博屹,救救我爸爸……” “我在?!?/br> “……” 簡單地兩個字,給了她無限的安全感。 林以鹿睫毛顫了顫,呼吸漸漸平穩(wěn)。 夢中,一只手忽然伸了過來,林以鹿驚懼地往后退,一腳踩空,從云端直直往下墜落。 林以鹿從夢魘種驚醒,眼睛掀開一條縫隙,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滾落,冷汗直冒,長發(fā)濕漉漉黏在臉側,朦朦朧朧的。 林以鹿還沒徹底清醒過來,渾渾噩噩的處在模糊細碎畫面里,心有余悸,胸口劇烈起伏著,手指有點發(fā)顫。 緩過來才發(fā)現(xiàn),她正被人抱在懷里。 靳博屹就知道今天的事絕對會影響到她,噙滿溫柔的桃花眼里漫著擔憂。 他抬手撥開她額前的碎發(fā),嗓音好聽得讓人心安:“夢里有我嗎?” 林以鹿搖了搖頭,不想說話,隨手抓了把他胸前的衣服,擦了擦一頭的虛汗和眼淚。 靳博屹懶懶散散地靠著床頭,臉上掛著吊兒郎當?shù)匦?,順便轉移話題:“我臟了?!?/br> “我濕了?!?/br> 靳博屹在她腰上掐下了,笑:“你這都說的什么葷話?” 林以鹿吸了下鼻子,抽了幾張紙巾擦頸脖上的汗:“什么葷話?” 靳博屹:“……” 原來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身上的睡衣都濕了,林以鹿去換了套睡衣,再回房間,已經(jīng)恢復了平日清冷散懶的模樣,把手上的男士睡衣給他,靠在床頭漫不經(jīng)心地同靳博屹說話:“我爸今天到底跟你說了什么?” 靳博屹很快換好,把臟的那件隨手丟到旁邊的沙發(fā),側頭看她:“真的是說結婚的事。” 靳博屹沒騙林以鹿。 林宥紳找他談話,先是問他打算跟林以鹿在一起多久。 靳博屹回答:“圓周率沒有盡頭?!?/br> 他對她的愛也是。 林宥紳又問,想不想跟她結婚。 靳博屹當時跟林宥紳并肩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窗外的景色,那會兒夕陽已沉在天邊,銀白彎月倚偎在黑幕上,街景亮起了霓虹。 林宥紳話落,靳博屹愣了下,心下狐疑地看著玻璃上倒映的身影:“叔叔愿意將女兒嫁給我?” 靳博屹之前一直都在國外生活,是前幾年才回來的,長輩圈沒幾個人見過他。認識他基本都是靠晚輩的小道消息,有人說他是個游手好閑的紈绔公子哥,什么本事都沒有,坐吃山空。也有人說他城府計謀在線,手段狠辣了得,散漫不羈的背后深不可測…… 總之,沒有一個父親會將愛女嫁給一個揣摩不透的男人,除非……他已經(jīng)看透他了。 林宥紳說他可以將把女兒嫁給他,還說已經(jīng)跟他父母商量好了,等他們從國外回來,就可以舉辦訂婚宴了。 “她同意了?”靳博屹問。 靳博屹很清楚林以鹿對他是怎樣的感情,絕對沒有達到想要嫁給他的那一步。 果然,林宥紳沒回話。 理智沒有被感情引導,強來的婚姻靳博屹不想要,他尊重林以鹿的想法和決定,她愿意嫁,他就娶,她不愿意嫁,他就放她走。 “除了說結婚的事,還說了什么?”林以鹿半信半疑地追問。 靳博屹似是回神,眼睛閃了閃:“沒別的了?!?/br> 而后,他猶豫了下,問:“你爸身體怎么樣?” 林以鹿知靳博屹在想什么:“我爸身體一直都很好,上周末還和我表叔一起打養(yǎng)生球呢?!?/br> 他們家成員每隔三個月就去醫(yī)院做一次全面的體檢,林宥紳的體檢報告林以鹿每次都會用心去看,她爸各項指標都在正常范圍,甚至比一些年輕人的身體還要好。 所以,不可能是身體出了問題。 實在是有些放不下心,林以鹿看了眼時間,現(xiàn)在早晨五點多,她掀開被子下床:“我想回一趟家。” 靳博屹跟著:“我陪你?!?/br> 兩人迅速洗漱好,啟程去淮京。 靳博屹日常出行的那輛奔馳大g送去4s店清洗了,林以鹿手傷后,林宥紳強行給她換了輛方向盤輕的小轎車,靳博屹嫌她現(xiàn)在這輛車開得不舒服,回家把大牛了開過來。 路上沒車,林以鹿覺得靳博屹開車開得太慢了,讓他開快點,實在不行的話換她開。 靳博屹以前沒事的時候經(jīng)常跟朋友去賽車,車技高超,沒出過什么事故。 他自己一個人開車開得多快都沒事,現(xiàn)在副駕駛上坐了林以鹿,他要注意她的安全。 在林以鹿的叨叨下,靳博屹提了提車速,林以鹿還是嫌棄開得慢:“回程不跟你車了,我自己開車。” 林以鹿的車技靳博屹見識過,很猛,技術也不差,他突然有些好奇:“你車跟誰學的?” 林以鹿下意識脫口而出:“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