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誰敢說有？

    一屋子人出奇的一致，連連搖頭說沒有。

    “聽見了也沒什么，反正——”莊鳴爵淡笑著，原本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但想起這是蘇池專門錄給他的哄睡音頻，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冷冷的威脅道，“聽見的話，還是卷鋪蓋走人吧！”

    “沒有，沒有沒有！”

    “恩，”莊鳴爵放下手機，表情這才好看一些，他雙手合十，“把桌子收拾干凈，準(zhǔn)備開會?！?/br>
    回憶結(jié)束。

    沈正默默的嘆了一口氣，他跟著莊鳴爵六七年，私事公事全包，一向得心用手。盡管十分高興莊鳴爵在感情上得償所愿，也理解他和蘇池之間小情侶濃情蜜意做點出格的事情也很正常，但是——

    他不能讓別人覺得莊鳴爵是個不分場合亂發(fā)/情的老色/批?。?/br>
    沈正感到一陣壓力，他管公管私如今還要cao心老板的形象問題。

    不然找個時間，讓莊鳴爵給他漲漲工資好了。

    ——

    鴻城東南角某醫(yī)科大學(xué)的附屬研究所，周棱在國內(nèi)的工作基本上都在這里展開。

    莊鳴爵約了他今天的時間，要和他詳細(xì)聊一聊蘇池心臟的問題。

    莊鳴爵進來的時候周棱正在看莊鳴爵提供的那位患者病例，他見莊鳴爵進來，并沒有站起來，只是笑著點了點頭：“莊先生?！?/br>
    莊鳴爵似乎沒聽見，并沒有打算和對方寒暄，他坐下來，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柕溃骸敖Y(jié)果怎么樣？”

    “我和之前幾位醫(yī)生的觀點一致，并不是什么大問題，如果沒有癥狀的話并不需要治療，當(dāng)然，如果您堅持，我還是可以為這位患者安排手術(shù)?！?/br>
    病例上并沒有標(biāo)明患者的個人身份信息，莊鳴爵從一開始就留了心眼兒，他總要先掂量一下醫(yī)生的水平，再考慮讓不讓他見蘇池。

    這種事情在這些權(quán)貴家族也很常見，周棱沒覺得有什么，只是客氣道：“如果您還有疑問，可以把病人直接帶過來，我會親自給他再做一次檢查。”

    莊鳴爵沒說話，只是冷著臉，有些意味深長的打量著周棱。

    周棱全程表現(xiàn)的很淡定，他始終保持微笑，任由莊鳴爵看著他。

    “你在德國待了十二年，上學(xué)五年工作七年，”莊鳴爵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復(fù)述著調(diào)查來的信息，接著漫不盡心的問道，“一直做的都是心外科？”

    “是，”周棱笑著，盡管這都是簡歷上有的東西，他依舊認(rèn)真的回答道，“心外科是我唯一感興趣的研究方向，出國前我就決定好要學(xué)這個了?！?/br>
    “在國外讀醫(yī)學(xué)可不便宜，”莊鳴爵微微偏頭，“你家境一般，家里居然供得起?！?/br>
    家境一般。

    周棱敏銳的捕捉到這個字眼，他皺了皺眉警戒道：“你調(diào)查我？”

    莊鳴爵笑了笑并不會回答他，繼續(xù)道：“沒想到你還比我大兩歲，今年都奔三了，真是看不出來。”

    周棱抿唇，握著檔案的時候不自覺的緊握成拳，他早感覺到莊鳴爵在這兒不是和他聊病情這么簡單，卻沒想到對方把敵意暴/露的這么明顯。

    莊鳴爵從西裝內(nèi)袋里拿出煙盒，慢悠悠的抽出一根。

    周棱厲聲：“不好意思，這里不讓抽煙。”

    莊鳴爵一愣，抬眸嘲諷的看了一眼周棱，冷笑一聲將煙咬進嘴里。

    “既然在國外呆了十幾年，年紀(jì)也不小了，沒想過在國外成家？”莊鳴爵挑眉看向他，“你的條件，想結(jié)婚應(yīng)該很簡單吧?！?/br>
    周棱哼笑一聲，不咸不淡道：“這種事還是要看緣分，再加上我工作忙，平時也沒心思放在這個上面?！?/br>
    莊鳴爵冷笑一聲，銳利道：“借口?！?/br>
    周棱沒反駁，算是默認(rèn)。

    “如果你真有想法，我也可以給你安排，男的女的，隨便你選，鴻城這么大，總能挑到你滿意的?！?/br>
    “您不覺得自己太多管閑事了嗎？”周棱終于忍不住了，他怒目而視，“咱們不妨把話攤開來說吧，我是不會放棄蘇池的。莊總大可不必拐彎抹角的試探我?！?/br>
    莊鳴爵勾唇冷笑：“你也承認(rèn)你挖我墻角？”

    周棱笑了笑：“你和蘇池并不是情侶，哪兒來的挖墻腳這么一說？我確實喜歡他，但是我正大光明，也根本不在意你知不知道?！?/br>
    “原本，我是不需要跟你費這么多話的，”莊鳴爵危險的瞇了瞇眼睛，奈何周棱算得上是賀蘭銘的人，要是因為動了他得罪了賀蘭銘，實在是得不償失。

    這一點周棱也知道。

    他輕笑一聲，口氣有些輕蔑。

    “我認(rèn)為既然喜歡就應(yīng)該去爭取，所以自己并沒有做錯什么，不只是你，我的朋友家人，蘇池的朋友家人，我都可以當(dāng)著他們面承認(rèn)我喜歡他，我認(rèn)為這是情侶間最起碼的坦誠，這一點我能做到，”周棱歪了歪頭，有些挑釁的看著莊鳴爵：“你能嗎？”

    “你和蘇池之間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你說得出口嗎？”

    面對周棱的咄咄逼人，莊鳴爵的目光驟冷。

    他和蘇池的關(guān)系不正當(dāng)，這一點，他從一開始就是清楚的。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從來都不后悔自己的選擇。

    他要的，就是蘇池在他的身邊。

    不過這些話他根本不會和周棱提起，這是他和蘇池之間的私事。

    周棱見莊鳴爵半天沒有反駁，自以為戳中了對方的軟肋，他笑了笑，頗有些語重心長道：“我想你對蘇池應(yīng)該多少也有點感情，不過你的方式很成問題。與其拖著浪費蘇池的時間和精力，不如放手。我相信，未來蘇池會感謝你的。”

    “放手？感謝？”

    莊鳴爵笑了，這個男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居然敢這么理直氣壯的指點他和蘇池的人生。

    “當(dāng)然，”周棱聳了聳肩，“我也并不打算做什么正人君子，特別是面對你。你和蘇池的事情，我會找機會，一五一十的轉(zhuǎn)告給賀蘭先生?！?/br>
    周棱站起來，頗為得意的低頭看了一眼坐著的莊鳴爵：“你不敢面對的東西，我會幫你面對?！?/br>
    “預(yù)約的時間結(jié)束了，”周棱看了一眼時間，從身后的衣架上拿下外套，“我還有別的事情，先失陪了。”

    說完，周棱沒再看莊鳴爵的反應(yīng)，徑直打開門離開了。

    診療室的門砰的一聲關(guān)閉，房間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醫(yī)療類建筑特有的酒精味鉆進鼻腔，莫名的，讓人耳清目明。

    莊鳴爵食指中指將嘴上煙拿下來，不緊不慢的掰成兩半，攆出一小撮煙絲，直接放進嘴里，細(xì)細(xì)的嚼起來。

    煙葉苦澀濃烈，比起灼燒過的尼古丁勁更大。

    即便很多煙民也接受不了干嚼煙葉，莊鳴爵偶爾試過一回，感覺比薄荷糖那種甜津津的口感夠勁兒的多。

    算了算時間差不多，莊鳴爵站起來走出去，他站在研究所的走廊上，探頭朝窗外望去。

    這里能看見研究所的露天停車場，周棱的銀色保時捷正好開出來，左拐彎匯入車流之中。

    莊鳴爵看著窗外的梧桐，伸手撥通了沈正的電話。

    “查查他朝哪兒走了?！?/br>
    “剛過興民大道，現(xiàn)在朝東去了?！?/br>
    朝東，那是去青城方向。

    莊鳴爵手機正好跳出一條短信，是蘇池的。

    【到我爺爺家了，給你報個平安?！?/br>
    今天是賀蘭銘叫蘇池回去吃飯的日子，好巧不巧，周棱也往青城去了。

    莊鳴爵瞇了瞇眼：“那天讓你打聽的事情，你問了嗎？”

    “問了，”沈正冷聲，“是廚房做飯的阿姨，雖然沒聽到現(xiàn)場，不過一群人私下議論過，應(yīng)該八九不離十?！?/br>
    “幫我聯(lián)系他，”莊鳴爵目光變冷：“那天周棱和賀蘭銘聊了什么，我全部都要知道！”

    ——

    賀蘭銘現(xiàn)在這棟宅子是買的一個鋼琴家的舊居，雖然和從前賀蘭家的本宅風(fēng)格不太相似，卻處處透著一股文藝氣息，很適合修身養(yǎng)性。

    吳叔早就聽賀蘭銘說蘇池今天要回來，高興的不行，幾天前就開始準(zhǔn)備，從蘇池進門開始，他愛喝的茶，喜歡的點心，準(zhǔn)備的一應(yīng)俱全，和小時候幾乎沒什么分別。

    一別十幾年，賀蘭銘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對這個小孫子還是心疼和愛護的，賀蘭銘終于抓到機會，把蘇池這么多年的經(jīng)歷都細(xì)細(xì)問了一遍。

    兩個人一直聊了一個多小時，蘇池坐在院子里，遙遙看見一輛銀色的保時捷開進宅子內(nèi)，他微微皺眉疑惑道：“還有別的客人?！?/br>
    賀蘭銘抿了一口茶老神在在的笑了笑：“熟人，你也認(rèn)識的?！?/br>
    蘇池微微挑眉，他上次就說了暫時不公開，賀蘭銘應(yīng)該不會叫家里的親戚過來，除此之外，還有誰既認(rèn)識他，又能幫他守住這個秘密？

    蘇池瞇了瞇眼，心里漸漸有個猜測。

    果不其然，沒過十分鐘，吳叔就領(lǐng)著周棱來到前院。

    周棱一身正裝，笑著沖賀蘭銘欠了欠身：“賀蘭先生?！?/br>
    賀蘭銘點了點頭，算是受了周棱的禮，他招手指了指蘇池：“這位，我孫子，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見過了吧？”

    “是，”周棱沖蘇池一笑，“確實見過的?！?/br>
    蘇池沒說話，他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兩個人之間的各種眼神交流，要是他猜的沒錯，賀蘭銘從叫他回來吃飯的時候，就想好要把周棱一道喊過來。

    這兩個人，絕對之前私底下見過面。

    “周棱說在鴻城遇見你了，你的事兒就瞞住，”賀蘭銘笑著解釋，“不過他是個穩(wěn)重的人，你的事兒甭?lián)?，他不會說出去的?！?/br>
    當(dāng)著賀蘭銘的面，蘇池并沒有表現(xiàn)出排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禮貌又疏離：“你好?！?/br>
    周棱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很顯然，蘇池并不想搭理他。

    “既然人到齊了就開飯吧?！辟R蘭銘拄著拐杖站起來，另一只手抓住蘇池的肩膀，意味深長的捏了捏。

    “周棱是特地為你來的，”賀蘭銘壓低聲音，別有深意道，“你的私事兒我不摻和，就是給你提個醒。”

    這么一說，蘇池瞬間明白了賀蘭銘的意思。

    周棱十有八九，已經(jīng)和賀蘭銘透露過他喜歡自己的事兒了。

    這種先斬后奏的舉動實在讓蘇池很不爽，他當(dāng)即冷下臉，到了飯桌上，也沒有給周棱一點好臉色。

    “抱歉，是我唐突了。”周棱大概也知道蘇池不爽的原因，他耐心的解釋道：“我并不覺得這種事情需要瞞著誰，既然賀蘭老先生問了，我就照實說了，僅此而已?！?/br>
    周棱看著對面的蘇池：“我喜歡你，這一點，從一開始我就說的很清楚了。”

    “是呢，”蘇池勾唇，一手托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著面前的玉米濃湯，他冷聲道：“可是我也記得我拒絕過你了?！?/br>
    主位上的賀蘭銘一愣，他的這個小孫子很少這樣讓人下不來臺，多多少少都會給人留點面子，除非——

    他是真的生氣了。

    賀蘭銘微微蹙眉，他根本就沒想到，蘇池會這么反感周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