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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遠宏把帶來的一個小盒子推到了她跟前。 “你應該……還記得這個?!?/br> 謝知遙垂下眼,指尖不住地摸索著杯子。 她當然記得這個東西。 那是爺爺過世之前說要留給她的,只不過她當時沒有回來,這個盒子過后由謝遠宏轉(zhuǎn)交的時候她也沒收。 但她當時打開看過,里面是一把鑰匙。 “你爺爺說……這樣東西只能給你。他……想跟你說聲對不起,也請你代他認個錯。” 這話一出口,謝知遙哪里還猜不到這是關(guān)于誰的。 人的一生總是在不停地做著各式各樣的選擇題,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對是錯,做對了自可拍拍胸脯說一句“幸好”,可如果是錯了呢?又有多少人能在第一時間低頭認錯呢? 更多的大概是不斷地找借口試圖說服自己,錯不在我。 但不斷的自我麻痹總有盡頭,錯了就是錯了,逃避再久,也終有一日要直面過去的錯誤。面對這些錯誤又何嘗不是在和自己和解。 老人執(zhí)拗了大半輩子,偏執(zhí)了大半輩子,縱然嘴上說著不見,但還是在最后低了頭。 平心而論,謝知遙對他的感情不算深,甚至因為他私自插手自己的事情而一度心懷怨懟不回來見 這最后一面,但看到留下的這把鑰匙,她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何必呢? 歉意也好,懊悔也罷,遲來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她沒對父親多說什么,只是含糊地應了聲說有空會去看看,回過頭就把鑰匙給了回國的顧新詞,然后再沒過問過什么。 來年五月底的時候,許淮安把手頭上的工作放了放,問謝知遙說要不要出去度個假,也能當做是采風。剛好那個時候謝知遙剛帶完一批學生,本來還正悶在畫室里糾結(jié)年底要給文森交的稿沒什么頭緒,一聽她這么說,也就答應了下來。 雖說現(xiàn)在算得上行業(yè)淡季,但謝知遙訂票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小安,你就這么把公司丟給斯年啊?” 前年的時候葉斯年從臨江調(diào)過來和許淮安負責深寧這一塊的業(yè)務(wù),許淮安這一走,事情可不就是直接丟給了她嘛? 許淮安把擦頭發(fā)的毛巾丟一邊,伸出手把在茶幾邊上亂轉(zhuǎn)悠的小貓?zhí)崃锷蟻碜屗卜贮c趴在腿上,說:“她以前借著約會和各種紀念日的借口把事情退給我的時候也不少,這回算是禮尚往來了?!?/br> 她剛洗完澡長發(fā)披散著還有點濕潤感,小貓四只爪子扒著她的手,委屈兮兮地喵喵直叫。許淮安嘴角勾了下,手一松放它跑了。 貓是跑了,她倒是給謝知遙摁在了沙發(fā)上。 “你倒是把頭發(fā)吹了,不然小心感冒?!?/br> 許淮安被她摁得低下頭,乖乖閉了眼。 第一站是謝知遙自己選的,回了淮川。 并不是什么長假假期,高鐵站的人并不多,出了站之后甚至連拉客的出租車司機都寥寥無幾。 許淮安一手拿著行李箱,低頭回了條消息,回過頭發(fā)現(xiàn)謝知遙沒跟上來。 “阿遙?” “嗯?”謝知遙回過神,沖她笑著抬手比了個方形,“小安你看,是不是和我們高中來的時候一樣,感覺這么多年了,這里一直沒有變過?!?/br> 許淮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夕陽燒紅了一片天,卻又在層層垂云之下暈染出了點點的粉色。 其實可能不是沒有變,是天還是那片天,人還是那個人,所以即使身邊的東西不一樣了,有些東西卻仍舊恒久不變。 許家的兩個老人上了年紀,有的時候記性不是很好,但看見她們兩個回來,閑暇時卻還能把過去的樁樁件件說個清楚明白。 她們還抽空去了一趟林家奶奶那里。 小城的方言一如記憶中軟糯,謝知遙微抿著唇,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兩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齊齊看向了自己。 老人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驚訝的神色,她略微仰著頭,像是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面前這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人。 謝知遙喉嚨動了動,沒來由地有點緊張。她看了看許淮安,慢慢往前走了兩步。 然后她看見老人沖她笑了。 盡管開口時仍舊是她聽不大明白的鄉(xiāng)音,但她從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看見了一如往昔的慈愛。 謝知遙一顆心忽然放了下來,她眉眼微彎,自覺地低下頭。老人粗糙的指腹撫摸過她的發(fā)頂,而后牽過她們兩個的手,交疊在一起輕輕拍了拍。 這大概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假期結(jié)束的時候剛好李思媛給她們發(fā)了消息,說這周末下午有個同學會,問她們倆來不來,正好挺久沒見了。 謝知遙看著消息,側(cè)頭問許淮安說有沒有時間。 到底是請了一個來月的假,雖然是行業(yè)淡季,但估計她再不回去,葉斯年怕不是要上門來把人給逮回去。 許淮安把行李箱推進房間,想了想說:“可能得先去一趟公司看看,你先去吧,我晚點過去?!?/br> 謝知遙應了聲好。 不少人有好幾年沒見過了,再見難免生疏,但好在有人活躍氣氛,倒也不至于尷尬。李思媛這個班長因為等某位家屬來得晚了點,所以只能往邊上坐,不過她倒是不怎么在意這個,找了個空去 問謝知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