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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李羨塵眼光淡淡的掃過謝開文,開口道:“謝大人說笑了,本官說得是廟堂高義,大人卻只顧本官床榻紗帳內(nèi)的活計嗎?”

    朝上看熱鬧的諸臣,又發(fā)出竊竊之聲。

    謝開文老臉紅到了脖子根,支吾道:“李大人盡管出言譏笑,但攜結(jié)發(fā)上陣,諸位將士的想法定然與下官一樣,軍心思凡,士氣委頓,如何一舉破敵?”

    自從剛剛李羨塵痛快應(yīng)了邃益禮,皇上的怒火和燥悶之氣就逐漸消了,此刻坐在御書案后面,更像是看戲般,一邊喝茶,一邊看朝上二人辯駁。

    李羨塵本來神色平淡的看著謝開文,忽然就笑了,道:“謝大人這是在教本帥領(lǐng)兵御下?”

    語調(diào)沒什么波瀾,又出自一個年輕人之口,本來不該有什么威儀,但謝開文聽了,竟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他也不知為何,只覺得眼前這年輕的重臣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暈散開來。

    這底氣,自然是源于他十四歲上戰(zhàn)場,拜將之后身歷百戰(zhàn),無一敗績。

    將軍百戰(zhàn)死,他卻是個例外。

    言罷,李羨塵不再理會謝開文,轉(zhuǎn)向皇上道:“陛下,相傳蒂邑族善用奇術(shù)陣法,多行毒蠱詭道,微臣才需洛大人同往,大都未平定時,蒼翼山一役,便是洛大人觀星布陣,才將敵軍一舉全殲?!?/br>
    洛銀河回想,書里是有這么一筆帶過的一段,但……什么觀星布陣,他又不是書里寫的那原主兒,哪兒會啊,心理學有個占星的分支,他倒是略同一二。

    只是這二者,天壤之別吧。

    皇上點頭,道:“罷了,舉賢不避親仇,洛先生先是李愛卿的幕僚,后才是我大顯的太常卿,此去,就還讓先生做回愛卿的幕僚,助愛卿馬到功成?!?/br>
    誰知謝開文附身跪倒,向上叩頭,道:“陛下,微臣不通帶兵之道,無意開罪李大人,但微臣深諳民心所向,天下悠悠之口難平,天策上將軍攜結(jié)發(fā)出征,不能落了坊間民閑口舌,望陛下圣裁。”

    這樣一來,翰林閣中的好幾位學士,以他馬首是瞻,也紛紛跪下,叩頭道:“請陛下圣裁?!?/br>
    李羨塵回頭掃了謝開文一眼,向皇上道:“陛下,既然如此,微臣愿立軍令狀,定能凱旋而歸,不落百姓口舌?!?/br>
    洛銀河也不知他是勝券在握,還是一時意氣,自請軍令狀,說立便立,此事若是梁玨一黨有心算計,他豈不是自己跳進圈套里?

    心里雖覺得他行事欠妥,但依然不得不感嘆這等魄力,非常人所有,難怪年紀輕輕,武將之首。

    梁玨方才一直沒說話,這會兒開口道:“陛下,老臣有個折中的辦法?!?/br>
    洛銀河極為敏感的捕捉到了皇上的一絲遲疑,但他還是開口道:“梁愛卿快快講來。”

    “大軍出發(fā)至蒂邑,要一月的時日,十日之后,便是春燈宮祭,不如請李大人先行,洛大人主持完宮祭再輕裝悄悄趕上,這樣既能在抵達戰(zhàn)場前趕上大軍,又不誤職責,更不會落了結(jié)發(fā)同行的口實?!?/br>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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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大軍出發(fā)?;噬嫌H自陣前祭酒。

    他端起滿盛烈酒的海碗,舉過頭頂,道:“諸位將士,守山河無殤,護親族長安,凱旋之日,朕長街十里美酒相迎,為諸位接風撣塵!”說罷,他將海碗里的烈酒一飲而盡,空碗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頃刻之間,碗瓷碎裂之聲不絕于耳。

    戰(zhàn)鼓擂動,李羨塵翻身上馬,抽出腰間配刀,向天一指,朗聲道:“山河無殤,親族長安!”

    他身后的八萬將士,紛紛效仿,鼓聲頃刻淹沒在吶喊聲中,乍聽上去,那八個字已經(jīng)聽不清晰,但高昂的士氣如長虹貫云,翻天覆地。

    在這震耳欲聾的呼喊聲中,副將姜遠配刀寒光一閃,祭旗的牛羊默聲歪倒,熱血潑灑在寒風招展的旌旗上。

    李羨塵向皇上鄭重行了一個軍禮,接著,他將這禮轉(zhuǎn)向出城送行的百姓——那是他身后八萬將士的妻兒老小。

    巡禮一周,他長刀入鞘。身后高呼之聲漸止,萬眾矚目中,李羨塵一字一頓:“八萬兄弟,同去同歸!”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敲擊在每一位將士的心間。

    片刻的寂靜,而后爆發(fā)——不僅身后將士,連送行的百姓都跟著一起,呼和著:“李帥!李帥!”

    他讓這悲涼的離殤中,多了一絲希望。

    心有所護,才能所向披靡。

    李羨塵扯動韁繩,長刀重新出鞘,指明去向,喝道:“出發(fā)!”大軍如同一條覺醒的巨龍,蜿蜒而動。

    洛銀河站在皇上身側(cè),目送李羨塵遠去,忽而,那人回過頭來,向他回望一眼,笑意淺淡,臉上的神色沒了方才的蕭肅,如一滴春雨融了冰封。

    回將軍府的路上,洛銀河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添宇察言觀色,在一旁道:“東家,過不得幾日,就又和將軍相見了,小別勝新婚嘛?!?/br>
    洛銀河白了他一眼,問道:“他上陣殺敵,你絲毫不擔心嗎?”

    添宇仔細想了想,道:“擔心也還是擔心的,但將軍身經(jīng)百戰(zhàn),比這回危險的形式多了去了,更何況……”

    說到這,他頓住了,洛銀河皺眉,問道,“怎么不說了?”

    添宇私下張望了一番,見附近沒什么要緊的人,才低聲在洛銀河耳畔道:“更何況,依小的看,那蒂邑族并不是真心想犯境,這事兒必有隱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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