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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結案起,一月有余,洛銀河難得的閑在。除了平日上朝,循例主持應有的祭禮、占卜,入宮陪皇上閑話之余,便是在太常寺的書庫中翻閱典籍,偶有朝臣來尋他卜卦問事,林季與梁琎一案不覺間竟恍如隔世。 案件雖結,細想?yún)s疑點重重,可皇上不愿再深究,便沒人敢再提,日子還是照樣的過…… 時已立秋,洛銀河賦閑在府里,李羨塵不知忙什么去了,他獨自一人用過午飯,只覺得秋日里乏累,本想小憩片刻,誰知這一睡,再醒來時日頭已經(jīng)打了斜。 李羨塵不知是何時回來的,正坐在窗前,手里把玩著一柄極為精致的小匕首,怔怔出神。 洛銀河對同室而眠也早沒了扭捏別扭,大有破罐子破摔之意。 他一起身,李羨塵便回了神,收了手里的匕首,支吾兩聲才道:“有個嚼舌根的事情,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洛銀河只聽得一頭霧水,懵著一張臉,看他。 他越是想要李羨塵明言,李羨塵倒越發(fā)不知如何開口了,想了半天,才道:“詩經(jīng)里有一篇《君子偕老》你知不知道?” 好家伙,還文藝上了。 洛銀河心道,幸虧是知道啊,不然托說這個也忘了,就有點掉價兒了。便道:“君子偕老,副笄六珈?知道啊,怎么了?” “嗯……”誰知對方嗯了半晌,也沒嗯出個所以然。 洛銀河難得見他這么扭捏,便試探著道:“我若是猜錯了,你可別生氣,不會是林夫人……如宣姜的作為吧?” 李羨塵一聽,拍了個巴掌,極為誠懇的點點頭,言道:“八成如此,而且被我……被我撞見了?!?/br> 洛銀河臉上的表情就有點精彩了—— 《詩經(jīng)》里《君子偕老》這首詩,表面上贊揚衛(wèi)宣公妻子宣姜美貌無雙,然而其中一句“子之不淑,云如之何?”卻是說在衛(wèi)宣公死后,他貌美的妻子,和他的另一個兒子公子頑生了私情,無論宣姜是否是當時政治的犧牲品,是被迫,還是自愿…… 詩里終歸是說她,你做了不賢淑的事情,又能拿你怎么辦呢? “哎喲!快講來聽聽,怎么撞見的,撞見什么了?”洛銀河臉上掛上一絲壞笑,把腿一盤,坐在床頭。 此時夏末秋初,他剛起床,頭發(fā)散著,衣裳還單薄,一件單衣穿得松懈,被他歪歪斜斜在床柱上一倚,領口深處風光一片。 李羨塵看他如此好聽八卦,哪里還有那翩翩公子的半點神韻。本來無奈的笑了,想著打趣他一二,怎料眼光轉到他身上,笑意生生歇在臉上,只覺得心頭熱到喉頭,趕忙躲閃了眼神不去看他。 見對方神色有異,洛銀河也反應過來——是自己太“不修邊幅”,忙將衣衫拽拽,坐得端正了些。 一絲尷尬的氣氛籠罩著二人。 終歸還是李羨塵清了清嗓子,言道:“今日中午,師母叫我去府上,午膳過后,我走得慢了,無意撞見……她和老師的二公子,行為親昵,不尊綱常。” 呵,還真是和《君子偕老》如出一轍。林季才死了多久,他的嫡妻就跟一個庶子好上了,這會兒林老爺若是知道了,也不知棺材板還壓不壓得住。 只聽李羨塵繼續(xù)道:“你還記得她來府上大鬧那次?我摸她的脈象,雖然激憤,卻毫無悲意……” 說著,他嘆了口氣,搖搖頭。 其實洛銀河也早覺得哪里不對,如今被李羨塵一言點破——原來是那日她醒來落淚的表情違和。 接受死亡,往往要經(jīng)歷幾個階段,否認——憤怒——惶惑——悲傷——接受,而林夫人,跳過了惶惑。 剛剛接納親人離世,眼淚落得不該那樣毫無悲慟之意。回想林夫人那幾滴淚,與其說是在哭林季,倒不如說,好似是為自己迎來一個新身份的儀式。 果不其然么,這才幾個月,就有新歡了? 想通了這一點,他便不由得又在想—— 當日林夫人到將軍府來鬧,他下意識的一句試探,想那林季的尸身以及身邊的物什,還都該留證在刑部仵房。那染血的玉鐲,他只一提,林夫人便即刻做出搖頭不知之勢,一句詢問都沒有。 洛銀河當時拿捏不準她是精神恍惚,心思不在,還是一早便已經(jīng)知道了些什么。只想著,她畢竟是李羨塵的師母,這種沒有實證的猜測,不好亂說。 李羨塵見他微靠在床頭,蹙眉不語,剛想開口詢問,洛銀河倒瞬間回神了一般:“林夫人,突然邀你到府上做什么?” “她……”李羨塵臉上極快的閃過一絲慌亂,“她……沒什么大事?!?/br> 磨開洋工了。 “她總不會是要給你說個媳婦兒吧?”看他這樣子,洛銀河就想逗他。 “……嗯?!?/br> “哦……” 真的是啊。 -------------------- 作者有話要說: 洛銀河:整座將軍府都是我的! 李羨塵:對對對,我也是你的。 第45章 誰也不要,有你就夠了。 按理說這事兒,就是一句話:娶就娶唄,理所應當。 放在這書里的時代,堂堂上將軍,二十好幾歲,和一個大老爺們兒成婚,不用綿延香火嗎? 得啊,而且不是人之常情嗎。 可洛銀河,乍一聽這話,怎么心里就覺得有點……總之是不大一樣的小情緒,好像有一根細細的線繩,在他心頭狠狠的勒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