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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洛銀河不說話,也不著急,繼續(xù)不緊不慢的道:“他說啊,五日之后讓我送你出城,若不然,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便是拼得皇子喪命,老夫屠盡江南百姓,也要救你出去。想不到他這么看重你,說來你二人的好事,可還是老夫促成的呢。” 五日……李羨塵要打時間差來懈怠梁玨嗎…… 洛銀河是真的冷,只覺得身子凍得沒了知覺,勉強扯起嘴角笑笑,至少他覺得自己笑了,道:“可要謝謝梁先生了?!?/br> 梁玨向身邊那個姓曹的江湖人道:“曹離,帶大伙兒出去,老夫單獨和洛先生聊幾句?!?/br> 待到牢里只剩下二人,梁玨低聲道:“老夫這次過不去了,橫豎是死,也從未指望能憑這幾十萬私兵撼動顯朝?!?/br> 洛銀河安安靜靜聽他說,心里卻在罵,我信你祖墳冒青煙。 只聽梁玨繼續(xù)道:“老夫本來沒想放你和五皇子活著離開,但李羨塵那小子……信上所寫的事情,我信他做得出來,所以老夫來和你做筆買賣?!?/br> 他嘴上這樣說,其實半真半假,洛銀河心知他忌憚自己說的,不回平安信,便有人將他與二皇子的關系公之于眾。 “所以,老夫退一步,不要你二人性命,卻要你扶二皇子登基,不管你用什么辦法?!?/br> “所以,梁先生是要在下幫你梁家謀朝篡位了?” 梁玨卻笑了,笑聲含著蒼涼,道:“謀朝篡位,你可知當年若非是瀚安私下籠絡,這天下之主真的不一定是他,老夫當年也曾是坦蕩少年,相信了他的一派鬼話?!?/br> 這話洛銀河聽得似懂非懂,但他也根本不在乎。管他天下是大顯還是梁家的,他在乎的只是李羨塵在乎的。 于是他閉上眼睛,道:“難怪要搞這么許多事,原來是到嘴的鴨子,讓別人搶了去?!币魂囷L吹過,洛銀河打了個顫,才又繼續(xù)道,“其實在下真的不在乎天下之主是誰,但在下若是答應了梁先生的要求,阿塵,只怕會不高興的?!?/br> 梁玨皺眉:“他當真值得讓你為了他豁出命去?” 洛銀河不再說話。拖時間這種活計,是不能一下就把交易錘死的,非得讓對方覺得希望尚存才好。 梁玨嘆道:“或許生不如死之時,銀河你才會覺得,只有活下去才要緊。明日老夫再來看你?!?/br> 說罷,他起身向門口招呼一聲,那叫曹離的江湖人即刻便進來了。 梁玨吩咐道:“招呼洛大人。” 曹離是個江湖人,應了這個差事,最初只是看洛銀河是個文生模樣的公子,嚇唬嚇唬便罷了,誰知封了他幾處讓人痛楚難挨的大xue,眼前這人卻一副身子不是自己的模樣,只有額頭上冒著的冷汗誠實的表現(xiàn)出他其實是有知覺的。 每到這時候,洛銀河總是忍不住破罐子破摔,他并不是不疼,只是小時候被那個他曾經(jīng)喊過“爸爸”的人虐待得多了,心里就會生出抵觸來,進而升級為對抗。 說白了,就是擰。他在反抗,反抗童年。 而這次不同,當曹離的鞭子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忽然想起李羨塵從山匪窩里把自己救出來時的心疼模樣,他叮囑自己愛惜身體的懇切,他和自己的三日之約…… 洛銀河深埋心底遍體鱗傷的小孩曾無數(shù)次試圖自救,終于,他遇到了救贖。 曹離又一鞭抽下,洛銀河終于□□了一聲,蹙起眉頭,道:“歇歇……吧,曹大俠知道在下的身體不濟嗎?再打……要出人命了?!?/br> 曹離有一瞬間的開心,是忽然馴服了一匹烈馬的欣喜,冷笑道:“終于開口了嗎?” 洛銀河道:“再不……開口,就沒命了,你我無冤無仇的,求大俠手下留情?!?/br> 這不卑不亢的話一出口,曹離突然又覺得沒意思了,就好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力道全被xiele,他得找些別的法兒來折騰。 于是轉向一旁的李幽,道:“先請洛大人泡泡澡吧。” 河水沖刷著洛銀河身上的傷口,被澈涼的河水浸著,傷口火辣辣的痛感減輕了,但洛銀河覺得自己不對勁,他出奇的冷,大概是發(fā)燒了。 他嘗試冥想,試了三次都失敗了,他的心靜不下來,他突然有點怕,他不想去試“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否能回現(xiàn)實里去,他舍不得了…… 第76章 我和他約好了。 洛銀河強撐著精神坐在水里。他迷糊了兩次,但稍微放松,就會嗆進河水里,冷水一激,立刻又醒了。 夜深了,李幽不忍看他在水里熬著,把坐凳搖上岸,道:“洛大人,趕快去那邊歇一會兒吧,小的,只敢做這些,明日他們來了,小的就說您夜里暈過去了?!?/br> 洛銀河被他扶到一旁的干草堆上。他衣服全都濕噠噠的貼在身上,身上卻出奇的燙,李幽驚道:“大人,您……燒的太高了?!甭邈y河被他扶上來,心思一松快,神志就開始不清晰,勉強撐著精神,從懷里摸出李羨塵給他的小瓶,倒出一顆丸藥,送進嘴里,然后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暈過去了。 果不其然,昏昏沉沉醒來,他又在自己的公寓里,身上的傷沒有了,只還留著極淡的,年幼時留下的傷疤。 他忽然記起,在書里時,他身上的舊傷疤也還是有的,即便更淡了,可就連李羨塵都曾看到過。 這樣的話…… 起身到書桌旁,拿起壁紙刀,在胳膊上輕輕劃了一道。接著,他迅速拿出藥箱,找到退燒藥,吃下兩片,將剩下的緊緊握在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