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 第52節(jié)
賀義嘆了口氣,又忽然問:“秦羽呢?你不去找她???” 于東樹嘴角輕扯:“沒可能?!?/br> “啊?為什么啊?” 于似寧是個聰明的小孩兒,即便她看不見,那天在酒吧她也知道秦羽跟于東樹的關(guān)系不一般,她快要徹底成了個小瞎子了,她不想因為自己拖累哥哥。 她不想治病了,在那天之后,在家里忽然懂事起來,以前就算于東樹說了千萬遍她都記不住的事兒,沒有一個再犯了。 哥哥不會成為陪伴她一輩子的人,她不能把哥哥最好的年紀(jì)給拖累掉,也不能讓哥哥的女朋友覺得她是個拖油瓶。 于東樹意識到了她在想什么,那天晚上在門口抽了一整晚的煙,第二天一早跟秦羽說了分手。 給于似寧做完早餐,又拉著她給她洗手,嗓音沙啞至極。 “阿寧,你不需要著急長大?!?/br> “以后哥哥就是阿寧的眼睛?!?/br> 他可以不談戀愛,但meimei離不開他,等到她能夠自立的時候,他再想自己的事兒也不晚。 不光是因為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養(yǎng)育恩情,他見著小女孩長到如今,沒血緣也割舍不掉親情。 - 在很長一段時間,周兒沒跟陳逆碰面過,這里的大街小巷每個胡同他都熟悉極了,只要他不想,周兒不主動,兩人基本沒有機會見面。 陳逆以為周兒離開了平潭,也不想去印證她有沒有走,周兒繼續(xù)在紋身店工作,她的胃口越來越不好,整天沒什么力氣,睡不著,有些焦慮。 舒穗給她打過電話做心理疏通,也再三叮囑她不要接聽林楠的電話了,周兒嘴上嗯的好,但也放任著對方打電話過來。 九月份,大學(xué)開學(xué),周兒猜測過陳逆是否去了京市上學(xué),又或者是去其他地方發(fā)展,隨后思緒就被自己打斷。 她在想,要不要離開這里。 或許這里已經(jīng)沒有她存在的意義了,找一個更小的小鎮(zhèn),不試圖發(fā)展關(guān)系,不見人,不出門,自生自滅應(yīng)該更好。 談硯清倒是經(jīng)常給她發(fā)消息,但最近他似乎交往了一個比較纏人的女朋友,某天晚上周兒還看到對方用談硯清的手機給她發(fā)警告的消息,希望她有點距離感,不要跟別人的男朋友過于親密。 周兒輕笑了聲,回了個好,至此,對談硯清愈發(fā)疏離。 齊嘉給她打來電話,mama的后事處理完,他爸就跑了,他欠了一屁股的債,家里房子被銀行拍賣也根本堵不住那巨額欠款。 好在這些欠款并不會落在他頭上,他mama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會出現(xiàn)這么一天,偷偷給他賬戶上留了一大筆錢,足夠他上完大學(xué)畢業(yè)。 半個月的時間,他好像過了變聲期,聲音略顯成熟,語氣也很平靜。 他說他回想到那天,還是后怕的,他大概是瘋了。 “周兒姐,其實我要謝謝你,不然我是不是要在監(jiān)獄里過一輩子了?!?/br> “還挺意外的,陳逆居然沒去告我?!?/br> “其實,我挺羨慕陳逆的,他身邊好像有很多朋友,都是那種掏心掏肺的,那天我去找他麻煩,那些人都第一時間沖到他面前,我可能就是那種不討喜的人,所以沒什么朋友,就算主動也只會遭嫌棄。” 周兒皺眉否認(rèn):“不是的,齊嘉,你很可愛也很善良,很多人會喜歡你?!?/br> 他笑了笑:“是嗎?真的嗎?” “周兒姐,我會好好學(xué)習(xí)的?!彼囊粽{(diào)輕松了許多,洋溢著希翼:“我的目標(biāo)還是成為一名律師,可能我也要長大吧。” 隨后他問:“你會祝福我嗎?” 沒聽到對面的回復(fù),齊嘉緊攥著手機,大大的雙眼逐漸暗淡下來。 他知道,他那樣像個瘋子一樣,不會有人喜歡他了。 “我——” 隨后心跳快了一秒,他聽到對面熟悉的聲調(diào),夾雜了些溫和的聲線,一字一句說: “祝弟弟齊嘉,天天開心,事事順利?!?/br> 齊嘉慢慢眼紅。 - 周兒第一次放了客人的鴿子。 昨天晚上下了雨,風(fēng)很大,周兒最近一直睡不好,只好在醫(yī)院買了安眠藥,這東西不能輕易賣,但周兒實在有些撐不住了,做了一系列檢查,給她包了幾顆。 睡得很沉,醒來才發(fā)現(xiàn)風(fēng)居然生生把別著窗戶的那根鐵杠給吹斷了,筒子樓是老房子,但窗戶很有獨特的風(fēng)格,并不是那種推拉的,而是可以往外開的。 她很喜歡,在裝修房子時也就沒換,看著堅不可摧,沒想到竟然能被風(fēng)吹斷,看到桌面亂糟糟的,客廳內(nèi)都滿是水,她沒收拾,卻猛地往門外走,一直走到305,看到這里的窗戶也半開著,目光落在被雨水淋得濕噠噠的紅色信封上,她盯著看了許久,最終把廢紙拿出來,走到房間,拖地收拾東西,一直到中午太陽出來,又把信封里那張已經(jīng)濕透到看不清字跡的紙張鋪展開放在太陽下曬干。 上面所有字都模糊了,連紙張都像是在洗衣機里攪過,碎了好幾半。 她睡了個午覺,睡醒來之后往紋身店走的路上眼前一黑,手指迅速撐著不遠(yuǎn)處的一個長椅,緩了緩才恢復(fù)過來神。 等來紋身的客人開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在哪里。 “老板?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好白啊,要不然我們明天也行,我不著急的。” 周兒找了個小鏡子照了照,是有些白,摸了摸額頭,才驚覺guntang的要命。 她跟客人說了抱歉,又往醫(yī)院去。 跟上次一樣,吊了瓶差點睡著,細(xì)管里都回了血,還是老遠(yuǎn)處于東樹叫了她一聲,坐在外面長椅上的周兒才驚醒,感覺手背一陣腫痛,迅速把針拔了。 針頭落在衣服上,血也跟著往下滴,衣服染紅一大片。 于東樹忙的走過來:“你沒事吧?” 周兒搖了搖頭,嘴角扯出笑:“沒事,阿寧呢?” 于東樹買了南瓜粥,這個時間她非要喝,他剛買了回來:“在病房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于東樹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有好幾個針眼,青紫著,都腫起來了,剛才的血現(xiàn)在還在緩緩?fù)厣系?,周兒找張紙巾擦了擦,把吊瓶扔在一旁垃圾桶里,又把地上的血擦干凈?/br> 她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手背,搖了搖頭說:“沒事?!?/br> 大概是新來的護(hù)士,心里緊張,怎么都扎不好,讓周兒忽然想起自己,她一次也是這樣,不過用的假人,等真的給人扎針時已經(jīng)很熟悉了。 對于對這個職業(yè)的懷念和包容,小護(hù)士一直低聲快哭了說對不起,周兒一邊說著沒關(guān)系一邊告訴她怎么扎準(zhǔn),最后手背成了她練習(xí)的地方。 被扎了很多次是有些疼,但頭更疼,也就顯得沒那么疼了。 周兒如果知道陳逆在病房里,也不會順應(yīng)于東樹的話來看阿寧,而后覺得他有些故意的傾向,她跟陳逆這么久不見面,他應(yīng)該清楚見面不是什么歡喜一場的場面。 站在門口,于似寧聽到門口的動靜就知道是于東樹回來了,她大聲喊:“哥哥你讓老板給我加糖了嗎?” 隨后又聽到另一個腳步,有些害怕地說:“哥哥我吃過藥了?!?/br> 隨著陳逆回頭看,于東樹輕笑著說:“不是護(hù)士jiejie,是周兒jiejie。” 于似寧看不見,但嘴角咧開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齒:“周兒jiejie也來看我啦?我還以為我看不見了周兒jiejie就不喜歡我了?!?/br> 陳逆目光落在她身上,頓了一秒,隨后漫不經(jīng)心地回頭,仿佛什么都沒看到似的繼續(xù)給阿寧剝桔子。 他的頭發(fā)剪短了些,比平頭長一點,看起來精神氣很足,也愈發(fā)凜冽剛正,穿著一件深藍(lán)色與黑色搭配運動裝,拉鏈拉到最上面,似乎比上一次見面削瘦了許多,臉頰線條明顯,五官硬朗。 手指里正剝著桔子皮,開了個花。 “給你加糖了。”于東樹掀開甜粥的蓋子,插入吸管放入她手中:“你周兒姐嫌棄你個什么,剛聽到你在病房就過來了。” 周兒往前走了兩步:“嗯,怎么會嫌棄,阿寧這么可愛?!?/br> 也不知道是因為空手進(jìn)來的,還是因為陳逆在,她有些繃緊,整個人都無法放松。 “那jiejie你明天也會來看我嗎?”于似寧眨巴著大眼睛盯著某處看,她憑借著聲音,大概能聽到周兒還站在門口的地方:“你過來一點嘛?!?/br> 她喝了口粥,感覺好甜,又跟于東樹告狀:“哥哥你不是說陳逆會做rou粥嗎?他剛才說不給我做,我也想喝。” 陳逆把手里的桔子遞給于似寧,塞進(jìn)她嘴巴里,腮幫子鼓鼓的。 輕漫開腔道:“就不給你做,怎么著?!?/br> 于似寧不開心,又告狀:“哥哥,陳逆說只給周兒jiejie做,以后也會有人給我做rou粥嗎?只給我那種?!?/br> 周兒一怔,眼神不自覺落在他身上。 陳逆嗤笑了聲,桔子也不給她了。 “我什么時候說了?” 于似寧生氣了,抱著南瓜粥大口喝,眨巴著眼睛說:“你上次還說喜歡周兒jiejie呢?!?/br> “我可懂了?!?/br> “是么?!标惸嫜鄣谉o瀾:“現(xiàn)在不喜歡了?!?/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22 19:00:23~2022-07-24 16:08: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sophisticate 1瓶; 萘安要努力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7章 凍雨 周兒受不了病房的壓力, 在他們聊天時接了一個電話,之后給于東樹發(fā)消息離開了醫(yī)院往紋身店走去。 于似寧吃完粥有些困,躺在病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她睡眠好, 睡得很沉,在這點上并不需要于東樹多加照顧。 出了病房門, 于東樹還想著過幾天要去出去一趟, 他跟陳逆借了一筆錢, 準(zhǔn)備開了修理廠,具體在哪兒開還沒想好, 這個建議還是陳逆提出來的, 于東樹因為meimei的事兒想要重新上高中好好學(xué)習(xí)是不太可能了,自己找個生意做還差不多。 等他提出來借錢, 不光是錢到位了, 陳逆還給他介紹了幾個京市做這行的朋友,給他接了線,基本就差他本人到位了。 一時之間于東樹眼皮都熱。 他比陳逆大, 按理說應(yīng)該更成熟, 在某些方面照顧他才對, 但這人…… 他早就給每個身邊的人想好了后路, 從來都不是表面上玩玩的關(guān)系, 他對誰都好, 好在明里背里, 卻從不直言,憑這個, 于東樹樂意給他賣命。 陳逆平淡開口:“誰要你命, 她衣服上血怎么回事?” 于東樹沒忍住笑了聲, 勾著人的肩膀往外走著:“我還真以為我們逆爺不在乎了,怎么,玩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