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戎喘息著松了手,桌上赫然所見是那方斷墨。席姜也看到了,她同樣楞了一下,這個東西竟然還有。 剛才看到宋戎不好的快意一下子就消了大半,這方墨證明著她曾經(jīng)的愚蠢。 這是她親手所制,她席家有的不止是兵,還有錢。少時喜歡一個人掏心掏肺,知他好舞文弄墨,特意帶上點金,挽了袖子一頭扎進墨坊,花了七天的時間制成了十二塊帶著宋戎家標的特制金墨。 席姜以為,這東西早在入宮前就該是用完了的,沒想到宮中十年,竟還能見到。不過剛剛摔斷了,是方殘墨了。 席姜扭頭就走,快步到了殿外,雖她已不用吸呼,但她還是覺得喘不過氣來,為她曾經(jīng)的幼稚與愚蠢。 她站在臺階上,看到快步跑來的阿抬與轎人,轎停,鐘醫(yī)丞走出來。 他們急急地進到殿內(nèi),皇上卻不肯就診。宋戎看著趕來的醫(yī)丞,厲聲道:“出去!” 沒人敢忤逆皇帝,鐘醫(yī)丞退到偏殿候著,圣體情況不明,他不敢走。 緊接著其他宮奴也被皇上趕了出來,只有大監(jiān)還留在里面。 阿抬語氣擔心地輕聲喚道:“陛下,” 宋戎重新把斷墨攥在手里,道:“扶朕過去?!?/br> 阿抬扶他倚在窗前,宋戎的痛苦好似輕了一些,他把手伸開,阿抬這才看到是什么。 這東西他也認識,是很多很多年前,還是席姑娘的皇后娘娘送給還是督主的皇上的,這承載著少女心意的特制的禮物竟然還在。 阿抬沉默,他知道陛下開始睜開眼看現(xiàn)實,他在一點點地清醒過來,否則他看到有關(guān)皇后娘娘的舊物不會是這個樣子。 “朕記得,這東西還是你拿給朕的?!?/br> “是,是奴婢從,從福桃姑娘手中接過來的?!?/br> 阿抬記得那是一個浮雕鑲翠的盒子,福桃當時還背著馬車上的席姑娘,悄聲跟他語:“你可拿好了,這盒子比里面的東西都貴?!闭f完又馬上補上一句,“不對,這世上再貴的東西,也沒有這里面,我們姑娘親手做的貴重。” 當時阿抬還以為是什么吃的,最后才知是金墨。 “福桃?真是好遙遠的名字,難得你還記得,對,好像她身邊那個丫環(huán)是叫這個名字。”宋戎說著拿出一方巾帕,把斷墨放在其中包好,然后揣入胸口。 做完這一切他好像很累,輕飄飄道:“剛才是誰打碎了這方墨,拉下去斬了?!?/br> 阿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皇上接受前朝降表入主皇宮以來,養(yǎng)怡殿還沒見過血,從來沒發(fā)生過打殺奴婢的事,他們的君主并不殘暴,是位公認的名仁之君。 可這么一會兒,已打殘一個,又要再殺一個。 “怎么?你也想像申承望一樣?”宋戎的聲音不怒自威。 阿抬:“奴婢遵命,這就去辦?!?/br> 席姜看著阿抬讓人拖走一直求饒的宮奴,原來是因為打碎的金墨。 她轉(zhuǎn)頭朝殿內(nèi)望去,呵,宋戎以前還會假仁假義地裝一裝,現(xiàn)在是不準備裝了嗎。 鐘醫(yī)丞守了快兩個時辰,一直候到了皇上用完了午膳,他都沒等到皇上的召見,來告訴他可以回去的大監(jiān)說,皇上已無礙,飯也照常吃了,不需要診視。 鐘醫(yī)丞都邁開步了,還是回身問向大監(jiān):“大人,勞您給下官透個底,陛下真不需要診治嗎?” 阿抬:“如何診治,鐘大人可是有治心病的藥?” 鐘醫(yī)丞:“下官明白了,下官告退?!?/br> 晚間,武府內(nèi),全身穿著夜行衣的男子在向武修涵稟報。 武修涵聽后揮手讓人退下,今日依然沒有打聽到安插的內(nèi)應的消息,倒是得了一個更離奇的事情。 侍候了皇上十年的申承望被皇上打了,剩下半條命已被趕出了養(yǎng)怡殿。 事出反常必有因,這宮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這時,武修涵可顧不得要驚動到武貴妃了。他叫來府上的李嬤嬤,讓她明天去宮里一趟,求見貴妃娘娘。 轉(zhuǎn)日,嬤嬤去了回來說,她才到西門就見到了太后身邊的吳典侍,說是太后娘娘新下了宮令,以后每月只有五日外戚女眷可以入宮覲見,還要提前遞請牌,批準了方可入宮。 武修涵不由得皺起了眉,他問:“你確定是太后下的令?不是皇后?” 李嬤嬤:“奴婢確定,奴婢怎么可能不認識吳典侍,是她親口所說?!?/br> 武修涵緩緩點頭,是太后還好,她目前還是站在貴妃身后的力量。今日朝堂上,他更仔細地觀察了皇帝,還是什么都看不出來,一切如常??砂档乩锏牟粚こ6荚谡f明,宮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一定要搞清楚。 宮中,自從申總管廢了,養(yǎng)怡殿斬殺了一名宮奴開始,養(yǎng)怡殿的氣氛就變了。 第9章 養(yǎng)怡殿的宮奴們大氣不敢喘,活得仔細又小心?;噬辖针m未再打殺奴婢,但受罰的卻多了起來。 任誰都看得出皇上的心情并不好,他臉上別說笑意,連個舒心的模樣都沒有,低壓籠罩著養(yǎng)怡殿。 宋戎一臉陰沉,眉頭不曾松開。心臟上散不去的疼痛一直在糾纏著他,這種疼對正常生活沒有任何影響,他自己默默承受,不宣之于口沒有人知道他在經(jīng)歷著什么。 但好在那股讓他恐懼的心慌沒有了,只是這樣一直疼下去讓他難免暴躁,戾氣充斥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