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應(yīng)該很喜歡這些吧,要不然也不會在昏迷時也在念叨什么星辰。 席覺猜對了一半,她呢喃的并不是天上的星辰,但席姜的確喜歡,要不然也不會給一雙兒女起這樣的名字。 “呵,”席覺用小臂遮住眼晴自嘲一笑,都到了這個時候,不過抬頭見星,他卻還能想到她。 席覺把自己練到筋疲力盡,帶著一身的塵土回到了淌清苑。馬鑫見此立時備下熱水,席覺從回來一句話沒說,洗過后就上了床。 那是一個春天,萬物復(fù)蘇,朝氣洋洋的季節(jié)。 他那時才剛六歲,一夜之間就有家不能回了,大哥抱著meimei拉著他躲在一輛破爛的馬車?yán)铩?/br> 他從來沒坐過這么臟這么破的車,但他明白,這不是他在家的時候了,他們在逃命。meimei只有三歲,窩在大哥懷里問他要爹爹與娘親。 大哥也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他紅了眼眶,只哄著小妹道:“睡吧,睡醒了就見著了?!?/br> 而他知道,他們再見不到父親與母親了。雖然大哥有告訴他別看,但來不及了,他眼晴睜得大大地,看見母親附在一動不動滿身是血的父親身上哭泣,看見她在怒斥與咒罵,看見她拿起父親的劍抹了脖子。 人身上的血原來有那么多,一點都不像他磕破膝蓋時流血的樣子,娘親的血是流動的,與爹爹凝在地上的血痕匯合在一起,也不動了。 尊貴的公主,高貴的血脈又如何,不值錢,轉(zhuǎn)眼就流盡了。 “二郎,醒醒?!贝蟾缇o張地叫他。 睜開眼的是席覺,不是六歲的二郎。是的,他一直都是二郎,陳家二郎。 完全醒過來的席覺緩慢地眨了眨眼,他有好幾年不再做這個夢了。 他的母親,大衛(wèi)的公主,他連她的樣子都記不得了,可悲的是,父親與大哥也同樣記不得了。 淼淼那孩子長得像席亞,他有時望著他想念些什么,卻什么都念不起來,不知是該慶幸還是遺憾。 厲家的天下亡了,陳家亡于皇權(quán)的刀下,但最后皇族一個不落的也死在了別人的刀下。席覺最大的仇人死了,他連報復(fù)的機會都沒有。 而席家,哪有什么席家,他本該姓陳。不過改回來也好,席兆駿不配。 席覺坐起來下了地,推開了窗,變天了,暗沉的黑夜再見不到月亮與星辰。明日太陽會照常升起,一切都不會變。 翌日,席銘跑來告訴席姜,他打算與都城通商約個時間,約在閱山閣,潛北最大最好的一家酒樓來相談。 席姜告訴他,換時間換地點,席家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換城于四造。 席銘問,好不容易來一個你不怕他跑了,席姜則說,上趕著不是買賣,跑了就是不合適,換下一個,手中有錢有兵不怕沒有人來投。 武修涵到達(dá)潛北的時候,席家人出兵在打甲上。他等了兩日,等來了席家家主席兆駿歸來的消息。 于是他來到席家,出來接待他的是席銘,可算是老熟人了,這位不知為何與他緣分頗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上一世見到的最后一個席家人是他,這一世第一個見的也是他。 此刻,席銘對他可比上一世客氣多了。上一世他之所以拖到那么晚才等來大尊皇帝的封賞圣旨,都是因為他在作梗。 他記恨他在大閏一朝對席家的打擊與陷害,殊不知背后最大的推手是皇帝,沒有宋戎的授意,誰又能拿他席家這個大功臣如何。 席銘還說他逼死皇后,這個,他不想認(rèn)。 雖他本意并沒有要逼死席姜,他只是想她退位,但事實如此,她在后宮殺人時已存了必死之心,雖最終被一箭穿心,但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自戕。 他還記得,他在陳知徹底掌控皇宮前,趁亂埋下的眼線告訴他,席侍官因他的事惹得皇上發(fā)了怒,嚴(yán)厲呵斥他僭越忘了家奴的本分。 后來,果然封賞下來了,但他也莫名地回到了現(xiàn)在。 武修涵忽然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被他忽略掉的細(xì)節(jié)成為了現(xiàn)在的疑點,為什么是家奴?陳家與席家之間到底發(fā)生過什么? 前世種種,非過眼云煙,還在決定著今生走向,武修涵打起精神,像是剛認(rèn)識席銘一樣與他言談,因知他性格特點,幾句話下來,就得了席銘的好感,一切進行的很順利。 只是說來說去,他并不能做主,告訴他剩下的事要等他meimei回來再說。 武修涵內(nèi)心震動,他meimei不就是亡國皇后席姜。他從不知席姜少時在席家有如此分量,通商這么大的事都要與她商議。 她這時還未嫁給宋戎吧,武修涵對大閏帝后之事,只知宮中那十年,至于他們打天下時的過往,他就不清楚了。 又說了一會話,席兆駿沒有見他的意思,武修涵只得等席姜回來。 終于等到席姜從甲上歸來,席銘差人來告訴他一聲,要再等等,他們現(xiàn)在急著搬城呢。 武修涵一時不知,是這個時期的席姜年歲太小,把正事當(dāng)成了兒戲,還是整個席家就沒把錢財放在眼里。 武修涵不在乎他們上不上心,他在乎的是此事對于陳知的意義,他第一次亮相,不能把事辦砸了。 于是又耐心等待了五日,待搬城之事落定,席銘來消息,約他后日在四造縣城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