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席覺看著自己筆下新鮮出爐的畫, 開始出神, 待他回過神來后,他召回了馬鑫。 他重新提筆, 卻一直沒有落下,馬鑫不明所以, 是什么樣的決定會讓主上舉棋不定,終于席覺握緊了筆,開始書寫:“事已定成,外擇一隊,假襲突殺, 逼其……” 寫好后,他讓馬鑫把他之前的指令與新增的指令一同送去給章洋。 馬鑫速去, 屋中只余席覺一人,他走到窗前, 這里比潛北的淌清苑大多了,院中有水景可觀,此時已是深夜,他望著窗外黑漆漆的一潭水,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般。 他給章洋一共下了三個密令,第一個是如何名正言順地把陳家軍歸到席家他的名下,這是第一要事。 第二個,是他這次要與席姜唱反調了,他要保下宋戎。如席姜的計劃能順利進行,在宋戎受到重創(chuàng)后,他不能讓席姜對其斬盡殺絕。他是答應過她,會幫她殺宋戎,但不是現在。宋戎活著可以挾制席家,防其一家獨大,于他之后圖謀大業(yè)有利。 至于第三個密令,于戰(zhàn)略于大局并無關系,那是……他的私心。 昨夜,席家廳堂燈火通明,近侍護衛(wèi)守在外面,不許任何人靠近。 這是與宋戎匯合前的一次密謀布局,席姜把兩個方案擺上桌案,看到后的席家人都沉默了,席銘甚至說出:“不就是打仗嗎,簡單一點不好嗎,要弄得這么復雜?” 當時席姜在心里嘆氣又泄氣,她的哥哥啊,什么時候能真正成長。 第一個同意她的是席覺,然后是席奧與席亞,席兆駿沒說話。 席姜見大哥二哥三哥都明白且同意后,她就不說話了,由他們去與父親,以及還未開竅的四哥說去吧。畢竟她的目的從來不是自己沖在前面,而是要喚醒席家兒郎的野心,引導他們避開她所知的上一世的所有溝壑,幫助席家軍在合適的時機納入正規(guī)軍統(tǒng)編,執(zhí)行正規(guī)軍制。 在哥哥們還未適應從地方自治到征服天下的過程中,她會做那個領路人,那個拐杖,但他們不能永遠手執(zhí)拐杖,必須有獨立行走的一天。 好在還有二哥,他永遠懂她,她當初舍命相救,看來是做對了。單翼難飛,雙翼可托,有人與她一起帶著席家往前飛,是她打敗疲累與壓力的最好解藥。 就在席家密謀時,宋戎與胡行魯也在密談,雙方可謂不謀而合,誓盟之約岌岌可危。 幾天后,兩份密報從藕甸發(fā)出,分別發(fā)向甲下與四造。 藕甸一地是由前朝府都尉孟桐把持,他是武將出身,祖上是隨大衛(wèi)高祖一起打天下的,是一代功臣的后代。 后來功臣之勢被削弱,孟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孟桐這里,只能在藕甸這個遠離都城的城鎮(zhèn)中當一個府都尉。 可大衛(wèi)沒了天下亂了,孟家祖上驍勇善戰(zhàn)的血脈在孟桐這里覺醒,他以雷霆之勢殺掉縣儀長,拿下兵權掌控了藕甸。又慢慢收拾了周邊小縣,一時成為體量最大的一股勢力。 從藕甸傳回的消息,孟桐在與青城胡恬的一戰(zhàn)中受了傷,且他在這一戰(zhàn)中雖贏了,卻贏得并不輕松,沒占到什么便宜,自己損失也不小。 此時攻打藕甸,無疑是最佳時機。 上一世的這時候,宋家與席家還未聯姻,根本不可能考慮聯手攻打藕甸的事情,待他們終于要面對藕甸時,孟桐已變得更加強大,成為了勁敵,這也是藕甸一戰(zhàn)太過慘烈的重要原因。 這一次時間提前,正讓他們趕上藕甸有難,想來不會再有上一世慘烈的情況發(fā)生。 席姜看明白這點后,提醒父兄,讓他們做好準備,很有可能這一戰(zhàn)他們要執(zhí)行第二套方略。 宋戎與席兆駿匯合于大溪境內,雙方在戰(zhàn)前會談、布局。 席姜全程有在,但她坐在后面,只看著聽著父兄與宋戎與胡行魯商議具體。 宋戎最初看到她也來了時,著實楞了一下。但戰(zhàn)事要緊,他先與席兆駿他們商議,期間幾次他都忍不住看向席姜。 她好乖,除了偶爾端起茶杯抹口茶,就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不知有沒有在聽他們說什么。 宋戎每次瞥向席姜,席覺都知道,他明顯感到不高興,也會為此打斷思路,但他什么都沒做,盯著桌上的輿圖連眼皮都沒有抬。 正事談完,宋戎道:“五姑娘怎么也來了,戰(zhàn)火不可控,刀劍無眼,就算她一直呆在大營中,也不是很安全,我軍中有一匹快馬,讓人送了她回四造吧?!?/br> 席家兒郎當然也想這樣,但從第一場戰(zhàn)事開始,席姜就說了,每一場戰(zhàn)斗她都要參加,一直以來,席家人好像也習慣了。 這會兒被宋戎重新提起此事,席兆駿沒說話,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小女兒。 席姜依然坐在那里,看著她的父親,席兆駿回過頭來對宋戎道:“我席家不分男女,所有子女都可上戰(zhàn)場?!?/br> 宋戎徑直走向席姜,席姜未起身。他道:“你若不想回四造,就留在營中,我多派些人手,盡量保你萬無一失。” 想來宋戎從沒見過她在戰(zhàn)場上什么樣,思想還停留在她坐馬車去良堤找他時的印象。席姜道:“我不留營,我與父兄同上戰(zhàn)場。宋督主管好你營中事就好,這是在打仗,此為陣前,宋督主要分清主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