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密詔,就是劉啟給竇嬰備下的催命符! 她頓時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快要凝固了。 冷,好冷啊,徹骨的冷意蒙上了她的心頭。 她不敢置信,劉啟,她的弟弟,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竇嬰是他的表親,也是他身邊的近臣,他竟然防范竇嬰至此嗎?! 劉嫖無奈的閉上了雙眼。她終于知道劉啟為什么說希望竇嬰永遠(yuǎn)不會用這道旨意了。 竇嬰救不回來了! “姑母還要勸我赦免他嗎?”劉徹的話語在宣室殿內(nèi)回響。 “矯詔之罪,死不足惜?!绷季?,劉嫖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的回答:“只是,竇嬰畢竟是太皇太后的子侄,先帝的表親,又是三朝元老,結(jié)交之人遍地。他犯下重罪,雖死不足。但,請陛下念在他多年的苦勞,饒過他的家眷。” “只是家眷?”劉徹不喜不怒的問道。 “是。他家幼童才剛兩歲,稚子無辜,還請陛下網(wǎng)開一面。經(jīng)過此事,竇家想必也不會在長安久住?!眲㈡位卮穑骸岸煜掳傩蘸臀奈浒俟僖矔潎@您宅心仁厚。” 殿內(nèi)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劉嫖跪在下方看不見劉徹是什么神情。她心中忐忑,因為她自己并不能拿的準(zhǔn)這位年輕的帝王在想什么,只能用昭顯帝王仁義的理由來打動他。 過了一會后,劉徹走下臺來,雙手將她扶了起來。 劉嫖在心中松了一口氣,她知道劉徹這是答應(yīng)了。 “您待我之心,我都明白?!彼f,“皇后近些日子郁郁寡歡,您不如去看看她。” 劉嫖僵著一張臉,努力的揚起嘴角,回答:“是?!?/br> 劉徹的面色看起來舒緩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她很識時務(wù)的緣故。 劉嫖并沒有因為劉徹語氣的緩和而感到放松,她現(xiàn)在對這個年輕的皇帝打心底里的忌憚。 “陛下,”在踏出宣室殿的時候,劉嫖試探性的說道:“先帝生前數(shù)次在我面前提起,說你是他最器重也是最得意的兒子。他若是在天有靈,必不想看到朝堂一番亂像?!?/br> 劉徹親自送她出門,聽到她這般言語便背過了雙手,抬眼看向遠(yuǎn)方,“您放心,這天下到底姓劉,不是其他人能做主的?!?/br> 劉嫖垂下眼去,余光里,劉徹的身影是那么的冷硬,即便站在光影里,也依舊能掩蓋不了他心中的霹靂雷霆。 “母親,”椒房殿里,陳若華焦急的迎上來,“竇大人如何?” 劉嫖勉強(qiáng)的沖她笑了下,“不曾禍及家人?!?/br> 陳若華呆愣在了原地,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片刻之后才呢喃的說道:“陛下竟如此心狠,用這般手段對付三朝老臣?!?/br> 劉嫖張了張嘴,到底不曾將矯詔之事是先帝的謀算說出口去。 “呵,”陳若華無奈又譏諷的笑了,“阿兄遭人陷害,竇大人也是,陛下這是要亡我們陳家和竇家嗎?” “還有我呢?!眲㈡紊钗豢跉鈱λf道:“這次竇嬰矯詔的事情聲勢太大,但太后和田蚡也不會得意太久的?!?/br> 陳若華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母親想如何?” 劉嫖呼出一口氣,眼中劃過一絲狠厲,“這長安的水暫由他們攪一攪吧?!?/br> 陳若華好似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輕的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她接著問道:“阿兄如何了?” “傷勢不算太重,養(yǎng)了半個多月,已經(jīng)能下床了?!眲㈡握f道:“我想著他這次受了委屈,等開春就叫他去園子里住幾天散散心?!彼@般說著重重的握住了陳若華的雙手,“你在后宮要穩(wěn)知道嗎?” 陳若華咬了咬嘴唇重重的答應(yīng)了。 第二日,劉嫖去了廷尉詔獄,這個地方也稱之為大理寺監(jiān)牢,是漢朝掌管刑罰的最高機(jī)構(gòu),竇嬰就被關(guān)押在這里。 竇嬰所在的牢房靠南,此時窗戶上滲漏出的幾絲陽光正打在他的臉上。 “抱歉,”劉嫖愧疚的帶著歉意的對他說道,“我救不了你,只能保全你的家人?!?/br> 竇嬰將手中的茶壺放下,這是劉嫖剛剛打點過的牢頭送過來的。他隔著案桌坐在草席之上俯身朝劉嫖跪拜道:“多謝長公主保全我的妻兒老小?!?/br> 劉嫖伸手將他扶起來?!澳惴判?,”她堅定的對他說道:“我們竇家死了一個人,他們田家也得出一個。只不過要委屈你在下頭多等等?!?/br> 竇嬰心情暢快的拿起茶杯將里頭的水一飲而盡,“有公主這句話,我竇嬰甘愿赴死?!彼麑⒈臃畔?,臉上又彌漫上一絲苦笑,“說到底,陛下還是寵信田蚡的,為了保全田蚡更為了打壓我,不惜構(gòu)陷我偽造圣旨?!?/br> 他接著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若是陛下重用田蚡,公主不要和他硬碰硬。但我覺得陛下今后勢必會打壓他的,屆時公主落井下石一番,也算是替我出了惡氣了?!?/br> 劉嫖的心因為竇嬰的幾句話劇烈的跳動起來。 竇嬰并不知道劉啟生前送給他的密詔就是他的死亡通知,他認(rèn)為沒有記檔的說辭是劉徹為了保全田蚡編造的! 劉嫖的腦海中一時天人交戰(zhàn)。要告訴竇嬰真相嗎?可她該如何說呢?說他一直陪伴忠于的劉啟才是殺害他的真兇? 這是何其的諷刺! 竇嬰望著窗外滲透進(jìn)來的陽光釋然一笑,“罷了罷了,輸給皇帝,我這個做臣子的不算冤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