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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楊教授今天彎了嗎在線閱讀 - 第58頁

第58頁

    沈自山年近九十,無論是保守治療,還是溶血手術,成功概率都非常低下。

    手術室外靜悄悄的,沒人知道手術室里與死神的這場搏斗多么激烈。

    六點二十一分搶救室的紅燈熄滅了。

    楊箏眼眸顫了顫,落在了神色疲憊的醫(yī)生身上。

    醫(yī)生緩緩走過來,面色沉重。他的眼睛里有自責和悔恨。

    “很對不起,人……沒有搶救過來?!?/br>
    楊箏心臟鈍痛。

    她跌坐在長椅上。

    元宜老太由楊凈誠和孟女士攙扶著,沒能跪坐下去。

    楊家人和沈元宜都沒有哭鬧。

    他們留著眼淚,在震驚與悲痛中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醫(yī)生不是神。

    他們在死亡的荊棘里殺出一條血路,給病人留下生的希望。

    病人的死亡帶給他們的悲痛,不比家屬少。

    最后的最后,元宜老太和楊家人對著那位枯坐在角落,搶救了半宿沈自山的醫(yī)生表達了感謝。

    醫(yī)生因為他們的理解而紅了眼眶。

    七點多,媒體蜂擁而至。

    瀏覽器的頭條變成了“民國后的唯一一人——沈自山,于今日六點十七分去世,享年八十八歲?!?/br>
    沈自山的百度百科照片變成了灰白色。角落里的那個紅燭被無數(shù)人點亮。

    陳念恩沒走,她一直守著楊箏。

    悲痛的楊家人沒有精力去過問她的身份。

    她一直在照顧楊箏。

    楊箏在搶救室門外表現(xiàn)并不激烈。她感謝了醫(yī)生,告別了沈自山的遺體,麻木地應對媒體的采訪。

    應對完一切后,楊箏沒坐電梯,從安全通道下樓。

    快到一樓應急門時,楊箏頓住了,她緩緩回過頭,看著身后跟著她的陳念恩,眼睛里慢慢映出淚光。

    陳念恩心疼地抱住她。

    楊箏的淚水濡濕了陳念恩的頸窩。陳念恩抱著她,眼淚也落了下來。

    楊箏極力壓抑著自己的哽咽聲,低低地抽泣。

    沒人知道她有多難過。

    楊直去世那年,楊箏十二歲,她抱著爺爺留給她的古琴,反鎖房門,嚎啕大哭。

    沈自山在門外守了很久。

    楊箏打開門,沈自山佝僂著身軀,僵硬地半蹲在她面前。

    他摸著楊箏哭得蓬亂的頭發(fā)說:“生離死別是人生的必修課。”

    “孟子說:‘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頓了頓沈自山說:“你爺爺常夸你聰明,你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

    楊箏搖頭。

    “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會生,每個人都會死,這是常態(tài)。死也是生的另一種形式。”

    “你的爺爺只是換了種方式,永遠陪伴在你身邊?!?/br>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楊箏明白這個道理。

    沈自山半生安寧和樂。

    八十八歲已是高壽,年老時并無太多疾病纏身。

    是喜喪。

    可楊箏為什么還是這么難過呢。

    她在陳念恩的臂彎里,哭得像個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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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生也死之徒,死 也生之始,孰知其紀?!背鲎浴肚f子·知北游》

    第41章 出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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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自山的遺體告別會在臨安殯儀館舉行。

    考古學術界的后輩學者, 沈自山教過的學生,敬仰沈自山的民眾都來了。

    沈自山在花圈和挽聯(lián)的簇擁中,靜靜躺著,好似睡著了。

    外界再過紛雜也與他無關, 他是那么的孤寂, 陪伴他的只有無窮無盡的空曠。

    楊箏胸口別著朵白花。

    她深深地, 深深地,凝望著沈自山最后的模樣。楊箏想永遠記住他。

    下午, 悼念的人群散去。

    沈自山的遺體被推去火化。

    他的遺體經(jīng)過修容,顯得寧靜且平和。

    火葬場的門爐前,楊箏背過身, 不愿再看。

    不知過了多久,工作人員讓家屬去拾骸骨。

    元宜老太不忍心看到那樣的場景——陪自己度過大半生的人成了一堆枯骨。

    楊箏眸灰暗,她低低道:“我來送爺爺最后一程吧?!?/br>
    楊凈誠陪在她身邊。

    骨灰,并不都是灰。

    軀體經(jīng)過烈火灼燒只剩下破碎枯黃的骨骼。楊箏要將它們一點點收起, 裝進骨灰盒。

    人的一生或短暫或漫長,或平淡或跌宕,但最終歸宿都在這小小的一方木匣里。

    沈自山前半生的困苦與挫折, 后半生的成就與聲望都隨著這把大火散成了灰燼,再一點一點湮沒在木匣的黑暗中。

    世上再沒了沈自山。

    楊箏經(jīng)歷了從悲痛到麻木的心境轉變, 此刻她釋然了。

    她抱著沈自山的骨灰盒,從焚化室里走出來,交到了元宜老太手上。

    沈元宜蒼老干枯的手輕輕摩挲著骨灰盒, 就像年輕時沈自山輕撫她的面龐那樣。

    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

    新年的鞭炮聲仍在, 世界仍在運轉。

    過度的悲痛只是徒勞,不僅讓生者更加痛苦, 而且讓逝者更加內(nèi)疚。

    元宜老太說:“他可算解脫咯。”

    她擁著沈自山,艱難地起身,佝僂著背脊,踽踽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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