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鐘，離開時江重意瞟了一眼電子屏上的時間。

    葉夏云同兩個小孩依照身高排序，各牽前一人的衣服尾巴，樂滋滋地小跳著。

    江重意和葉紹遠便和他們的家長一起跟在孩子的屁股后面。

    一母親和江重意說話。江重意寒暄著，趁那位母親偏頭望一眼孩子的空當，尋求葉紹遠的幫助。

    葉紹遠適時插入話題，和那位母親聊起關(guān)于孩子的事。

    江重意的話越來越少。下電梯時，她落后半步，徑自繞到外側(cè)，走出聊天圈子。

    與幾人告別。

    葉紹遠對江重意說：“咖啡店店長做了上個月的銷售報告，比上上個月銷售額高出近百分之叁十。根據(jù)社媒的反饋，除去廣告，有將近一半是為了你去的?！?/br>
    “為了我？”

    “是啊，因為你太漂亮了。他們用詩經(jīng)里的‘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來形容你，為之傾倒。不過考慮到單價高，基礎(chǔ)款咖啡，也就是較便宜的幾款咖啡售出最多，比上上個月高出一個夸張的數(shù)量。所以店長想請你想想辦法，提高客單價?！?/br>
    薄紅未褪，江重意一擰眉，不可思議道：“由我想辦法？”

    “是，他說拜托你。”葉紹遠拉開車門，手掌抵著車頂，回身說，“他說，雖然你只是咖啡店的一名普通店員，雖然你不情愿，但是無可奈何。這是他要求我轉(zhuǎn)述的一段話。我想起你大學(xué)不是參加過一次比賽，是有關(guān)廣告宣傳的嗎？記得你還是主力?！?/br>
    “我……”短促一字。江重意欲言又止。

    她抗拒回憶往事，但是他人一提，往事就自動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活躍得不像樣。她有些煩躁。她厭惡過去各處奔走勞累的她，丑陋，痛苦。她唾棄那段二十年的回憶，臟得像堵塞下水管道的一大團頭發(fā)。

    可同時，她得承認，她急于擺脫那段的黑暗里有她許多的光亮。

    “好吧。”江重意說，“什么時候要？”

    “沒有和我說，等他來找你吧?！?/br>
    江重意點點頭，打算上車。

    恰好葉夏云探出腦袋，用眼神問他們怎么還不上車。

    江重意觸碰了一下他的發(fā)梢，輕巧地上了車。

    葉紹遠朝他頷首一笑，緊接著進去。

    葉夏云手撐在后座角落，等江重意和葉紹遠坐穩(wěn)了，一把抱住江重意的脖子，翻到他們中間。

    他展開他的畫，高高舉起來，翹起雙腳，道：“我以后要當畫家！”

    “畫得確實不錯，可是你還要當發(fā)明家呢?！比~紹遠托住他的手臂。

    “我還要當射擊運動員！”

    “好，都當都當?！辈煌谂d致高昂的葉夏云，葉紹遠左耳進右耳出，把他抱到腿上，抽走他的畫，交給江重意。

    江重意迭起來還給葉夏云。

    葉紹遠給葉夏云脫了鞋，讓他踩在座墊上。

    葉夏云的精力似乎用不完，喝了幾口水又嘰嘰喳喳，分享他的一天。

    一口氣說了一堆，有一點累，倒在了葉紹遠的懷里，剛貼到葉紹遠的胸膛，又一下彈起來，朝江重意咧開一個燦亮的笑容，道：“小意mama，我好幸福呀！”

    江重意探身靠近了一點葉夏云，讓自己與他的雙目齊平，笑道：“看著小寶開心，小意mama也覺得很幸福?！?/br>
    “我愛小意mama！”葉夏云朗聲道。

    江重意一頓，接著道：“我也愛小寶。”

    “我愛你。”葉紹遠趁機飛快說出。

    江重意一僵，道：“我也愛你。”聲音略枯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