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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李斯急忙脫鞋重新邁進殿中,其余眾人早習慣嬴政不時會單獨留大臣議事,便目不斜視繼續(xù)往丹墀外走。

    待行至轉角回廊處,見扶蘇遠遠抱著明赫,念念有詞朝這邊走來,“孔子說‘入則孝,出則悌,泛愛眾..’,小九要跟阿兄一起好好學孝悌之道哦,萬不可惹父王生氣...”

    眾人見狀不免駐足,王翦撫須感慨道,“唉,自楚夫人去后,長公子已許久不曾這般高興過了?!?/br>
    蒙武等人亦唏噓不已,此事也讓他們隱隱感知到一個信號:王上此番破天荒認下九公子,并對他百般恩寵,實則是在群臣面前,彰顯對長公子的重視。

    這幾年來,隨著呂不韋倒臺、嬴政奪回朝政大權、卻遲遲未立太子一事,朝中早已暗潮涌動。

    自然,從大部分朝臣的本心而言,扶蘇身為秦王長公子,又是嫡子,本就該是板上釘釘的秦國儲君。

    偏偏,扶蘇的身份卻有些尷尬——他的母親出身于楚國王族。

    其實,早在秦國第十任君主穆公時期,便與楚成王歃血結下“十八代詛盟”,雙方約定“勠力同心,絆以婚姻”,雖然后來楚懷王背棄盟約,率諸侯聯(lián)軍攻打秦國,但秦楚聯(lián)姻之事也成了慣例。(1)

    但是,自武王前往周王畿舉鼎而亡后,秦國朝政大權,便牢牢掌控在以宣太后為首的楚國外戚手中,相邦魏冉更是權傾朝野,待樗里疾去世后,嬴氏宗室便徹底淪為遠離政治核心的邊緣存在。

    正因如此,范雎才能憑借“四貴擅權,卒無秦王”之危言,被昭襄王引為心腹,君臣聯(lián)手奪回王權、將四貴逐出朝堂。

    可楚國勢力并未就此被清理干凈,且不論穣侯等人回到封地安度晚年、扶持莊襄王即位的華陽夫人不容小覷,便是對當今秦王有救駕之功的昌平君和昌文君,亦是楚國王族中人。

    所以,免不了有人暗中猜測,王上之所以遲遲不立長公子扶蘇為太子,恐是擔憂將來秦國君王之權,再次旁落到楚國外戚手中。

    如此這般,免不得有人暗暗打起主意來:公子高的母親是秦國人,家世清白;公子壯的母親是韓國人,母族式微;而公子胡亥的母親出自趙太后的母國,胡亥又是幼子...

    可如今明赫的橫空出現,加上王上對他異乎尋常的寵溺,讓眾人恍然驚覺——也許,楚夫人的離世,反倒讓王上對長公子卸去了大半疑慮之心,故而才以對九公子的態(tài)度來暗示群臣。

    畢竟,一個父母不詳的棄兒,若換做旁的公子撿回去,是絕不會被王上收養(yǎng)的。

    看著扶蘇漸漸走近,眾人紛紛行了個禮,扶蘇忙抱著襁褓回禮,“諸位請不必客氣?!?/br>
    昌平君名義上是長輩,又跟扶蘇關系親近,此時正眼含笑意打量著明赫,“那日倒沒想到,你與他竟頗有緣分?!?/br>
    說著,伸手輕輕刮了刮明赫的下巴,明赫怕癢地扭過頭咯咯笑了起來,其他人見扶蘇懷中的稚子一笑,便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加上他如雪娃娃般的可愛之態(tài),不免都生出了幾分喜愛之心。

    這時,系統(tǒng)高興的聲音接連響起,“恭喜宿主!得到王翦30善意值..蒙武30善意值..李信30善意值..隗狀30善意值...”

    明赫一聽,還有這好事?立刻更賣力地張開沒牙的小嘴嘻嘻笑個不停。

    昌平君邊笑瞇瞇逗明赫,邊隨口問扶蘇,“聽聞胡亥公子因那晚抓了這小家伙一事,被王上發(fā)落到宜春行宮禁足,此事可當真?”

    扶蘇想到神畫中發(fā)生的一切,努力忍著悲憤點點頭,“嗯,父王很生氣..”

    “王翦善意值 20,李信善意值 30..”系統(tǒng)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這回它喜滋滋播報完,卻咦了一聲,“奇怪!這些人里面,昌平君看起來最喜歡你,而李信看起來像塊鐵疙瘩面無表情,可為什么宿主你收到了李信的善意值,卻沒收到昌平君的善意值呢...”

    這句漫不經心的話,“李信”和“昌平君”放在一起的名字,如同一道驚雷劈進明赫腦海之中,終于將那層讓他總也想不清、看不透的迷霧揭開,原來自己猜錯了方向,不是武將!

    下一秒,不知不覺傳遞出善意值的眾人,便聽到一聲急促的童音響起,“啊啊啊我知道了,我想起來了,太可怕了,不行,我要趕快見大大...”

    在隗狀等人悚然一驚不知所措之時,王翦蒼老的眼中霎時射出一道精光,直直朝突然哭鬧不止的明赫看去,不過短短一瞬,便不著痕跡地收了回來。

    眾人之中,唯有李信敏銳察覺到他的視線,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扶蘇匆匆告辭抱著襁褓奔跑的背影。

    隗狀表情怪異地看向眾人,猜測道,“莫非..九公子也是聽到那詭異之聲,才會受驚哭鬧起來?”

    昌平君眸光一閃,“哦?不知左丞相聽到了何種異聲?”

    李信垂眸掩飾心緒,隗狀正要開口,王翦左看右看,哈哈笑道,“哪來的異聲,老夫怎沒聽見?隗狀你這老小兒,莫不是昨夜在家中偷吃了酒,神志有些顛倒了?哈哈,老酒鬼一個..”

    他爽朗笑著,踏著大步朝前走去。

    隗狀氣得滿臉通紅,顫手指著王翦的背影,跺腳道,“我何時偷飲酒了?這老家伙,仗著王上的放縱,整日戲弄人!你們幫老夫作證,方才是不是明明有個聲音響起的?”

    李信拱手笑道,“請左丞相勿惱,在下亦未聽見什么聲響,軍中有事先行告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