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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年輕的秦王雖是熱愛007的勤政君王,卻是絕不肯看著國之大才累死的薄情君王。

    他做出分離少府與工部的決定,一是源于少府如今業(yè)務(wù)驟增,縱便五黑從學(xué)子間提拔優(yōu)異者擔任小吏四處督查監(jiān)管,這各處工坊大事與緊急要務(wù),最后仍要由五黑張蒼二人決策——他們著實太累了,張蒼入秦之時原本白白胖胖的,如今已瘦了一圈。

    二是源于鄭國打算邀請水家掌門入秦一事,讓君王意識到此事若成,堂堂掌門豈肯甘居墨家之下?是以,將水家擅長的山川道路一事交與他們統(tǒng)管,既為墨者減了負,又能讓水家感受到秦國朝廷的重視。

    打發(fā)走群臣后,君王放松地仰靠在椅背上,輕闔雙目想著:于國有大用的墨家之道,既在秦國通過匠人學(xué)室發(fā)揚壯大,同樣于國有大用的水家之道,焉能覆滅與故紙堆中?

    待鄭國將水家掌門請來,寡人還需鼓勵他弘揚水家之道啊...

    喏,諸子百家之學(xué)說,雖然秦國馬上要以儒法道三家糅合變法,但在實干的君王心中,法家之道是真正能約束官吏民眾之道,而能造出大量實用工具的墨家、能造福天下生民的農(nóng)家、能修橋開路的水家...這等實用學(xué)派,遠比只會夸夸其談的學(xué)派重要得多。

    思及此,君王倏地睜開了清明的眼眸,農(nóng)家?秦國竟無農(nóng)家之人!

    我秦國如今有了高產(chǎn)之糧,若有農(nóng)家入秦,豈非事半功倍?

    ...

    七月炎炎夏日,身負重任的鄭國喬裝南下趕往楚國,他本欲只身前往,怎奈君王放心不下他的安危,執(zhí)意命王離帶著五百精兵,化身為販賣新款奢華澡豆牙刷的秦商,跟著鄭國一道去了楚國。

    而咸陽宮園子里,明赫先迫不及待跟韓信分享了“鄭國去搖人來幫忙”之事,又接過韓信遞來的以楊木削成的東西,翻來覆去地看著。

    眼下李斯程邈等人的文字改革工作才剛起步,簡體楷書自然是沒公布的,劉季鄭重其事托韓信送來的請柬上,乃是他親自以刀刻上去的邀請詞,自然是以秦篆書寫的。

    但大字不識幾個的明赫,縱便是李斯親自書寫的規(guī)整官體秦篆也只認得七八個,哪認得同樣大字不識幾個的劉季歪歪扭扭刻的秦篆?

    他憋了半天,勉強認出個“九”字,只得將楊木遞給韓信,以文盲的自卑心理,咬著嘴唇開口道,“這上面寫的啥啊?太亂了我不認得,他家又有宴會要邀請我參加嗎?還有雞腿嗎?”

    在韓信眼中,九公子會講很多他從未聽過的故事,知道很多他父親都不知曉之事,還會寫很多李廷尉正在推行的新文字...知識何其淵博,簡直讓他自慚形穢,故而,他并未往明赫不識秦字的方向去想。

    韓氏先前再窮也留著竹簡,子孫皆是要識字的,如今他父親學(xué)了秦篆再來教他,學(xué)得自然也是極快的,楚字與秦字在他眼中區(qū)別并不大。

    韓信認真接過楊木看了看,嘟噥道,“劉大人長得儀表堂堂,這字著實也太丑了...”

    明赫忙強力挽尊道,“是啊是啊,太丑了,還是我父王的字最好看!”

    雖然他也不認識...

    韓信忙鄭重抬頭看他,“當然啊,王上乃是世間最厲害之人!九公子你是世間第二厲害之人!”

    正在自豪咧嘴大笑的明赫,笑容頓時慢慢僵在了臉上,...文盲也算厲害嗎?

    韓信仔細分辨了半天,終于念道,“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南有嘉木,樂只君子...桃花灼灼,瓜果綿綿,劉戚不遠,籩豆有踐...”(2)

    這是劉季為附庸風雅,托同僚尋來幾句詩經(jīng)再改編一番的,詩經(jīng)中有的字極為復(fù)雜,用秦篆書寫更加復(fù)雜,是以,他胡亂刻了一下,韓信認不出才是正常的。

    愧疚的韓信,此刻看著兩只大眼睛迷??聪蜃约旱拿骱?,又磕磕絆絆地再念了一遍,念完撓頭道,“他...約摸想問你娶妻如何?但還缺個伐柯人...讓你帶桃花與瓜果前去送他...”

    明赫似懂非懂敷衍地點點頭,心情復(fù)雜地暗暗嘀咕道,“娶妻?他還沒遇到呂雉啊...不過,呂雉跟著劉季吃的苦頭太多了,這一世還是別跟他成親了...”

    猛地他想起韓信的話,驚呼道,“什么!他讓我當伐柯人?”

    伐柯人,在這時代正是媒人之意,劉季這人…還怪有禮貌的,竟專門給他送了張當媒婆的請柬。

    韓信忙又念了一遍,“是啊,這請柬是劉大人讓我送給九公子你的,想來正是讓你當伐柯人!”

    明赫重新接過楊木,又有些期盼又有些為難道,“我得先問問我父王同不同意,我還不滿三歲呢...”

    于是,他很快拉著韓信跑向章臺宮,在丹墀外確認殿中無大臣后,脫了鞋舉著楊木跑進去,邊跑邊大喊道,

    “父王...父王,劉季想娶妻了,他想讓我當伐柯人,還讓我為他準備桃花與瓜果!”

    殿上正襟危坐執(zhí)筆批閱奏章的君王,聞言驟然大驚,起身沉聲怒道,“放肆!豎子安敢戲弄我兒?!”

    第102章

    說著, 君王便疾步下殿將小家伙接在懷中,取出棉帕為他擦了擦額頭與發(fā)間的汗水。

    周禮在以禮法約束貴族行為的同時,亦規(guī)定民間庶民凡事需依禮而行。

    男女婚嫁之事, 除卻必須嚴格遵守“六禮”流程,還須尋來伐柯媒人走個過場,若無伐柯人而結(jié)男女之好, 則視為茍合——正因如此, 孟子才會有“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xue隙相窺, 逾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的感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