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赫重重點頭，“嗯，先把方子交給方士們試試，我背過王安石的‘盡吾志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就算方士試驗失敗了，就算我們一直買不到能成功引爆的配方，至少也能提醒父王和大臣們，這世上，有一種遠(yuǎn)比刀劍威力更可怕的熱武器...”（2）

    在原本的歷史中，就算沒有穿越者的幫助，聰慧的華夏古人不也在唐朝成功造出火藥了嗎？就算這輩子直到他離世，齊國方士都沒能成功造出火藥，至少，“火藥”這個概念已經(jīng)深深印在秦國后世君臣心中，制造火藥的幾種原料已經(jīng)記錄在秦朝史書之上，一百年后，兩百年后，總有人能加快步伐造出來的。

    夜里，收拾妥當(dāng)?shù)摹袄仙裣伞睅е鹚幹圃旆椒ê椭`抄的重點原料，再次來到了父王的夢境之中。

    夢中的君王獨坐章臺宮埋首批閱奏章，渾然不知老神仙飄然而至，明赫強壓住想撲上前抱著父王撒嬌的沖動，立于殿中假咳了兩聲。

    君王這才抬起頭來，一見是自己親自畫出的仙風(fēng)道骨“老神仙”，便疾步下座衣袂翻飛來到殿中。

    如今已不再自卑的“老神仙”，自是先熱絡(luò)地與君王天南海北聊了一通他“云游四?！钡慕?jīng)歷，自忖時機已成熟，這才取出火藥制造說明書，撫須道，

    “老夫前些日子御劍途經(jīng)異世之國，見一處屋頂火光沖天，原以為乃是突發(fā)火災(zāi)，哪知待老夫落地前去施救之時，卻聽一聲巨響傳來，原來那處乃是一個異世工坊，火光啊，乃是匠人在爐膛中試驗火藥爆炸所致...”

    嬴政聞言，眼中登時綻放出狂喜光芒，原來小崽心聲中名為“火藥”之物，威力竟是應(yīng)在此處！

    此物能從低矮的爐膛間，將火光炸向數(shù)丈高的屋頂...豈非亦能從秦軍陣營中，遙遙將火光射向敵軍陣營？一支箭射出去只能殺一敵，一道火光射向遠(yuǎn)處，所殺之?dāng)尺h(yuǎn)非一人！

    他全然未察覺到，此刻，自己的聲音罕見地帶了些微微的喜悅顫抖，“此火藥之威力，豈非無窮哉？”

    “老神仙”正色道，“老夫并不懂其間奧妙，但略略知曉幾分：此物之威力，與原料配比息息相關(guān)，威力小者，可炸飛數(shù)丈之地，炸毀一間房屋；威力大者，可炸飛數(shù)里之地，炸毀一片房屋....”

    當(dāng)然，如原子彈洲際導(dǎo)彈這種射程可達(dá)數(shù)千乃至數(shù)萬公里的超級武器，就算有系統(tǒng)幫助，按照商城的尿性，能在古代成功研發(fā)出來的概率也無限接近0，他就不說出來讓自家父王枉自遺憾了。

    實則，能炸飛數(shù)丈的火藥，已足夠讓嬴政心頭升起無限驚喜——若大秦真能造出火藥，我秦國士卒自能所向披靡！

    這下，他也明白了為何小崽聽到齊國方士之時，會那般的高興動容——齊國方士常于丹爐間煉藥，而這火藥，亦是出于“爐膛”之間。

    而齊國方士，可助大秦?zé)捴瞥龌鹚帲?/br>
    “老神仙”擔(dān)心帶給君王的希望越大，回頭失望也越大，急忙將火藥制造說明書遞給他，解釋道，

    “可惜老夫前往之時，那異世國中匠人并未真正將火藥造出，炸向屋頂那一趟，乃是一匠人胡亂配比偶然得之，實則，眾人并不知曉，該如何再次造出成功爆炸之火藥...老夫手上得了幾個配比法子與原料，聽聞齊王送來了些方士，秦王倒可命其試驗此物...但這等方子殘缺不全，縱便花上數(shù)年之功，亦未必能成功制出此物，還請秦王勿要抱有太大希望...”

    他正在絞盡腦汁思索該如何安慰父王做好失敗的準(zhǔn)備，哪知嬴政卻接過制造說明書，反過來笑著寬慰他，道，

    “縱便此事不成，仙人亦不必介懷，天下之事，豈有常常一蹴而就者？我秦人先祖，早在穆公時期便渴盼東出中原，卻與山東列國往來周旋了數(shù)百年，歷經(jīng)數(shù)代先君篳路藍(lán)縷，方成今日之大業(yè)，可見人活于天地之間，失敗之時雖遠(yuǎn)勝成功之時，但若能堅守志向忠貞不渝，失敗之經(jīng)驗，必孕育成功之先機...”

    原來，君王方才聽完自家小崽期期艾艾之言，立刻便明白了：小崽雖知曉火藥之威力，卻無法獲得成功制造火藥方子。

    以他對小家伙的了解，生怕對方為此愧疚于心不能釋懷，這才立刻出言相勸的。

    嬴政并非貪心之人，更明白小崽此番能為他帶來這幾個方子，定已是竭盡全力，他豈能讓小家伙悶悶不樂？

    再者，莫說火藥這等威力巨大之武器，便是秦國少府每一回改良箭鏃弓弩，皆要耗上數(shù)年乃至數(shù)十年之力，方能打造出滿足前線需求之新武器，更何況這威力驚人的火藥乎？

    秦國能從西陲小國躍為中原強國，靠的從來不是運氣，而是愿始終如一為目標(biāo)堅持之勇氣。千里之途，行則必至，穆公未完成之東出心愿，有獻公、孝公、惠文王等歷代先君接過繼續(xù)前行，秦人每多堅持一日，成功便又近了一步。

    是以，他有的是耐心召集天下方士一直試驗煉制，十年不夠便用二十年，二十年不夠便用五十年，若他這代秦君造不出來，就讓下一代、下下代秦君接著造，如此，大秦軍營之中，總有一日能用上火藥！

    “老神仙”大受感動之時，又在悄悄地嘀咕著，“親爹欸，您這是領(lǐng)先兩千年說出了外國人那句“失敗乃成功之母”的名言??！”

    夢境中的老神仙說話，雖是穩(wěn)重的老者聲音，但他的心聲不是啊，鉆進君王耳朵里的心聲，還是熟悉的奶聲奶氣稚嫩童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