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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后,他才一點一點將掌骨上斷裂的符文補全。又覆上經(jīng)絡,繼續(xù)將經(jīng)絡上的法陣補全,再覆上一層血rou,補全符文。 只是一只手掌上,便刻了三重法陣。 做完這一切,他伸出手掌來回看了看,勾著唇笑了。他臉上的笑意未退,無端端又生起氣來,紅瞳中暴戾橫生,反手一掌拍斷祭壇石柱,飛身而下,重新踏進山腳群鬼廝殺的戰(zhàn)場。 …… 半山腰,鬼門。 城樓高十丈,黑石壘成,上方建有三重樓閣,兩側的城墻延伸出去,和山體融合在一起,城樓上方混沌一片,幾乎和天相接。 一刻鐘前,有一隊鬼影突破山前防線,八個小鬼擔著一架雪白而輕巧的轎輦,到了鬼門前。轎輦上掛著合陰城鬼幡,四面垂掛白紗,里面影影綽綽坐著一個魁梧的男人。 一名鬼將在前,與兩位閻司大人協(xié)商,“我等奉合陰城主之命,前來送一位誤入北冥的朋友出關,還望兩位大人行個方便,容其通行?!?/br> “誤入北冥?”城樓上,姜炤皺起眉,正待揮袖掀起白紗查探,卻忽見渡虛山邊掛起了一彎血月。 氤氳紅光輕煙似的潑滿渡虛山上下,正對峙的雙方都同時一凜,朝著山下望去,鬼帝陛下出手的余威隔著遙遠距離,依然令人心驚。 申屠桃下山了?? 不論是鬼門城樓上的兩殿閻司,還是城下與其對峙的合陰城主,此刻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申屠桃這位北冥鬼帝其實甚少插手北冥事務,不論各方鬼眾為爭奪鬼門,打得如何天翻地覆,他從來都懶得管,只有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下山屠鬼。 屠多少,什么時候停,全看他什么時候盡興。傳聞他曾將整個北冥掃蕩一空過,連兩殿閻司都沒能幸免,現(xiàn)在的兩位閻司還是后來才上任的。這傳聞自是無從求證,卻給所有鬼煞留下了無法磨滅的陰影。 這種時候,就算是一方鬼城之主,也只能和尋常小鬼一樣,匆忙跑路。 白紗轎輦內傳來合陰城主干脆利落的命令:“回!” 云知言蹙眉,“城主……”都到了這里,一步之遙就能重回人間,他自然不想放棄。 合陰城主生得健碩魁梧,身軀幾乎有正常人兩個大,完完全全將云知言擋住了,從外看只能看到他一個人的身影,直到云知言開口,才發(fā)現(xiàn)那轎輦里原來坐了兩個人。 合陰城主袖中飛出一面玄色面甲,那面甲猶如活物,在他張口的瞬間吸附上他的臉面,將口鼻堵得嚴嚴實實,斥道:“不想死就閉嘴?!?/br> 云知言抬手按在嘴罩上,手背上青筋迸出,眼里露出一絲受辱的不忿,但片刻后又隱忍下來,默默依從。 只這么兩句話間,八抬轎輦已經(jīng)飛速地繞往渡虛山后,遠遠避開發(fā)瘋的鬼帝陛下,逃之夭夭。 郁繪折扇在手心里敲了敲,身形消融的同時說道:“左殿大人且避一避吧,這種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出現(xiàn)在陛下視線范圍內比較好?!?/br> 姜炤二話沒說,已隨著飄遠的轎輦追了上去,她必須要調查清楚,他們是如何神鬼不知地踏入北冥的。 …… 渡虛山上的桃花幾乎已經(jīng)謝盡,只剩山巔冥宮還殘留著一些粉黛。宣芝對山下的變故毫無所知,她裹著衣袍,光腳在迷宮似的冥宮里胡亂打轉,整個人都凍得麻木了,最后吆喝聲終于驚動蟬奴。 蟬奴來尋到她,才帶她重新回了之前安頓的宮殿。 宣芝在沐浴途中被申屠桃抓出去一通溜,再回來時又是一身狼藉,不得不再次請蟬奴燒水沐浴。 她將一直攥在手心里的桃花遞到蟬奴面前,“這朵花麻煩先幫我保管一下哦,等我沐浴完再給我。”這種可以隱藏自身活氣的好東西,她當然舍不得丟,必須貼身放著。 雖然附帶的“讀心”功能有點多余。 蟬奴立即去取來一個玉盒打開,等宣芝放入桃花后,鄭重地闔上蓋子。 熱水很快燒好,宣芝進到浴池殿中。 申屠桃隨手抓來裹在她身上的衣袍是一件凝夜紫的大氅,走入光中才能看出些許暗紫和上邊暗紋,顯然是他當時自己穿著的,氅衣非常寬松,宣芝當時胡亂裹緊,生害怕自己裸奔,系帶在腰上繞一圈栓了死結。 宣芝站在浴池邊,由著蟬奴給她解系帶,一側的水銀鏡子里映出她整個身形。鏡子很大,像一面屏風了,銅制的底座,支架像張開的枝蔓將鏡子合抱在當中。 她上一次沐浴時還沒有這面鏡子,顯然是蟬奴為她新添置的。 宣芝穿入書中至今,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認真打量棲身的這具身軀。鏡子里映出她纖細玲瓏的身段,烏黑柔順的長發(fā)披在肩頭,垂及腰際。 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眉如遠山,眸含星月,睫毛濃而翹,映著從鏡中反射而出的燭光,眼波流轉,透著弱柳扶風的嬌。 對著這樣一張臉,申屠桃都能狠下殺手,可見這惡鬼頭頭的心有多硬。 蟬奴既恭敬又小心,跪在她身旁解系帶,生害怕把惡鬼頭頭的衣帶損壞了。 宣芝感同身受,摸了摸身邊金蟬的腦袋——在害怕神經(jīng)病鬼帝這件事上,她和蟬奴的悲歡都是相通的。 蟬奴抬起頭來,眼珠子映著柱上跳躍的火光,靈動得多了幾分鮮活氣,詢問道:“娘娘有何吩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