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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搬走之后,仲磊一直都帶著些怒意,一聽他說不需要自己,更加火冒三丈,伸手便把他從地上拎起來,趁他還沒站穩(wěn)的時候腰一彎,季蘇緬就被摟住大腿扛上了肩,也不管他怎么掙扎,不由分說地走向路邊的出租車,打開車門塞進后座,一氣呵成,然后扭頭朝趙芯瑜喊了一聲:“走,先送你回家!” 趙芯瑜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弱雞朋友被拎走,心里暗暗嘆服:“怪不得季蘇緬這么迷戀他,太他媽爺們兒了!” 第29章 七景-13 仲磊看了看后視鏡,問趙芯瑜:“睡著了?” “嗯,累的,昨晚上從醫(yī)院回來就沒睡過覺,也不動,就坐著?!?/br> 看仲磊沒答話,趙芯瑜接著說:“磊哥,拜托你一下,這段時間別不管他好么?哪怕你假裝一陣子,讓他沒那么崩潰就好了,行么?” “嗯?!?/br> 太陽從云里探出頭,緊接著就全部跳了出來,仲磊抬手把遮陽板放下,這段新開通的路上車很少,馬路很寬,沒有樹也沒有遮擋,蒼涼的像是西部荒漠,路面甚至出現(xiàn)了盛夏才有的眩光,刺中他的眼睛。前些天酒店門口那個意氣風發(fā)的挺拔背影他還記得,現(xiàn)在這人好像融化了一般攤在那里,全因死亡沒有預兆,在一夕之間發(fā)生了。 “他mama,什么原因去世的?”他問。 “心臟衰竭,其實之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幾次了,這次合并多器官衰竭?!?/br> “哦。痛苦么?……那個時候?!?/br> “當然了,你不知道他昨天打電話,他爸沒接,然后自己一個人進去ICU,跟他媽道別,出來之后眼神都直了,也不哭,嘴里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什么,可嚇人了?!?/br> “嗯……我問的是他mama?!?/br> “哦,那倒不痛苦,深度昏迷,相當于睡夢中過世的?!?/br> “那還好。那接下來這些事……” “我爸去辦了,找了殯葬服務,不需要季蘇緬做什么,只要參與就行了,哦對,選墓地需要他去?!?/br> “行,辛苦趙哥,有事給我打電話?!?/br> 仲磊熟門熟路地把車開進小酒館的院子,背上季蘇緬,說:“我?guī)丶伊??!?/br> “哎,那明天……” “有事打給我吧,我這幾天看著他。” 季蘇緬下車的時候醒了一次,但他抵抗著這種清醒,醒來太難過。仲磊背著他走這段路,已是第二次了,他有太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從哪兒開始,他輕輕地說:“磊哥我聽你的話好好工作了,我升職了?!?/br> “嗯?!?/br> “磊哥你累不累,放我下來吧。” “不用。” “磊哥我mama不在了,我爸爸不想看見我……” “你爸他……給他一個處理情緒的過程吧?!?/br> “磊哥,我沒有mama了,我很難受,但我心里居然……踏實了一點,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地怕手機響,怕醫(yī)院打電話找我,……你說,我是不是太沒良心了,我是個……壞兒子么?” “你不是,不能這么說自己?!敝倮谛睦锶f分壓抑,不僅僅是死亡,而是季蘇緬把自己的良知撕裂了說給他聽,聽著心酸,“讓你覺得塵埃落定的并不是你mama不在了,而是疾病,它結(jié)束了?!?/br> 季蘇緬沒再說話,只咬著牙偷偷地掉眼淚,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卻不敢哭出聲,他怕一開口,這聲哽咽太可憐,像是故意表演出來的。他很想繼續(xù)睡著,但心臟不太聽從調(diào)遣,反而越跳越快,他能感覺到他們兩個人的沉默疊加在他身體,擴大、膨脹,耳朵能聽到心臟敲擊的聲音,但腦子里一片沉寂。 他深吸一口氣,用盡量穩(wěn)定的聲音說:“你們……能原諒我么?” 仲磊再也沒說什么,他走到單元門口,把季蘇緬放下,扯著他的手臂拉他進門,在門里輕輕吻他,手指抹掉他臉上的淚,像在擦拭一件失而復得的,珍愛的舊事物。 鐵門在他們身后緩緩移動,“哐”的一聲關(guān)上,他們倆同時顫抖一下,竟然笑了。 他們一路牽著手上樓梯,走得不快也不慢,讓季蘇緬有時間回顧一些關(guān)于這個樓梯的美好片段,一直走到家門口,仲磊說:“今晚早點睡。” “我不想睡。磊哥?!?/br> 他們手還牽著,甚至微微出了汗,仲磊不忍心看他,那雙眼里有熾熱,但也有痛苦,你對著那雙眼生不出什么情欲,反而是心疼更多一些。 他松開了手,環(huán)抱住仲磊的腰,后者兩只手臂懸在半空,不知道該放哪,顯得無所適從。 “磊哥……你別讓我走?!?/br> “嗯。不走,再也不走了?!笔致湎聛?,把他揉進自己懷里,抱得很緊,直至感受到他環(huán)著自己的手臂漸漸軟下來,像是心安了,“但你要聽話,好好去睡一覺?!?/br> 他彎腰,用季蘇緬從前念念不忘的那種方式,抱起他,走進他以前的房間,放在床上,“晚安?!?/br> 他在上樓的半途中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季蘇緬沒穿鞋,光著腳追過來。什么話都不說,把仲磊撲倒在樓梯上,像一只野性未除的小動物,獵食一般。 仲磊只覺得背好疼,又不敢推他,樓梯還有些陡,怕他滾下去只能用力抓著他的腰,放任他在自己身上撒野。他感覺自己被一只巨型章魚捆住,吸吮、撕咬,烙鐵似的灼燒他的皮膚。這也太難受了,原本應該是場浪漫的風流韻事,竟搞成了深海求生,他動彈不得,直到季蘇緬把手伸進他的腰帶,一陣輕微的顫抖占據(jù)他的身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