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要田昌意不說停，公主目夷就能一直說下去。

    雖然不知道這句話對于田昌意而言究竟具備著什么樣的意義，但是，為了田昌意，千千萬萬遍，公主目夷都可以去說。

    到最后那一刻時，染上緋紅之色的白玉臉頰上露出了稍顯痛苦的神情，田昌意卻說：“還不夠……”

    聽到田昌意的聲音之后，公主目夷才困惑地抬起頭。她有些不清楚田昌意這里說的不夠，究竟是指的哪個方面。

    閃耀的星辰不復(fù)，耀眼的光芒也無，再映入公主目夷眼中的田昌意的眼睛，里面流淌著寂靜的夜色，露出沒有光芒掩蓋的本質(zhì)——那是一團(tuán)污穢。

    “請命令我?！?/br>
    在潮水翻涌在最高點前，田昌意開口了，聲音略帶沙啞，不像是面部表情所呈現(xiàn)的那般鎮(zhèn)定。

    田昌意又將右手放在公主目夷的臉側(cè)，目光黏在公主目夷的嘴唇上，幾近迷戀。

    “證明你比他們更有資格?！?/br>
    母后沒有說錯，田昌意會存續(xù)到現(xiàn)在絕對不是對方說的那么簡單。

    但現(xiàn)在，公主目夷不會去想那么多。她從來沒有想要在田昌意身上得到什么，從前是，現(xiàn)在是，想必將來也是。她不用知道任何有可能會傷害田昌意的事情。

    古往今來，在神與人之間的愛情故事中，人扮演的都是背叛的角色。公主目夷不愿重蹈覆轍。所以，公主目夷也不會問田昌意為何會說出這番話來。

    公主目夷向來是個很知足的人，既然田昌意都放手她做到這個地步了，怎么可能因為這點異常就中途被打斷了？肯定是要做到筋疲力盡的。

    但田昌意還算明白狀況，公主目夷是不問，她自然不會多此一舉去解釋什么，但她也考慮到了公主目夷現(xiàn)在的身體，在鼻翼兩側(cè)也出了一層薄汗后，她就著了中衣，兩手捏緊衣襟，死活不從了。公主目夷跟田昌意理論了好幾次，十分不想放棄這次機會，手腳并用，但怎么可能會是田昌意的對手，見實在沒法取得進(jìn)展后，只能一扭頭表示不想理田昌意了。

    但才不動彈一會，公主目夷就覺得有些頭暈眼花，雙腳不著地了。

    這算什么？采補太盛了？就不吐血，改流鼻血了？公主目夷手背碰了碰鼻尖，那血就啪嗒啪嗒往下滴，不帶停的。

    公主目夷才從田昌意不識相的想法中回過神來，她有點愣愣地看著田昌意把她抱在懷里，抬腳就往日晞閣去，一路上，任由她把鼻血當(dāng)鼻涕糊了自己一身。

    “田昌意，我現(xiàn)在是需要擦鼻血的東西，不是讓你用沒什么起伏的胸把我的鼻梁撞斷了。”公主目夷稍微有點難為情。

    “湯浴池躺著不合適。但流鼻血是要仰面比較好。”中途聽到這話，田昌意還是到了日晞閣內(nèi)室，才將公主目夷從懷里放下來。

    公主目夷正要就榻休息，結(jié)果朗朗乾坤之下，田昌意就在自己的胸上比劃了一下，十分義正言辭：“我是不算出眾，但公主殿下您應(yīng)該沒資格這么說我?！闭f著，目光正是落在公主目夷胸前。

    公主目夷趕緊拉開了被子鉆進(jìn)去：“渾蛋，我比你小。”

    “就一歲?！碧锊庹f。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從古至今，天上天下，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是一體兩面的。有人生來就被幸福環(huán)繞，直到死期仍是無憂無慮；有人生來就品咂孤苦，一生與長夜為伍。

    對于掙扎在黑暗中的人來說，神明是明亮的燭光；對于習(xí)慣在白晝中的人來說，神明化作平淡外的歧路。

    神明的存在總是能夠讓人深知自己的無能。

    于是就會有人想，是不是擁有了比肩神明的力量，就能任性妄為到肆無忌憚。

    田昌意守在公主目夷的榻邊有一個多時辰或者說將近兩個時辰，她一直寸步不離，生怕公主目夷就歇下的這段時間會折騰出什么事來。公主目夷的身體不好，也是她，方才玩鬧過分了。束發(fā)整冠后，田昌意手上雖然還拿著一冊書，這次是秦川蜀地的地理圖志，目光卻沒有在公主目夷的臉上移動分毫。

    公主目夷鉆進(jìn)被子之后不久就從被子里傳來平穩(wěn)的呼吸聲，但田昌意將被子往下輕輕拉扯，讓公主目夷的頭露出來時，還是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公主目夷的眉頭動了動。她沒有戳穿這裝睡的謊言，就是靜靜地看著。沒有風(fēng)的作用，就是在燭火映照下，田昌意的影子一動不動。

    公主目夷能夠感受到那個有點溫暖的視線是坐落在何處，和以往都不一樣，帶著打量，評估，將她臉上每一個細(xì)小的毛孔都囊括了進(jìn)去，像是在總結(jié)什么。

    對于公主目夷的事情，田昌意在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時候就考慮清楚了。這往后自然不會有什么意外。

    “我會讓你活下去?！碧锊庹f。

    然后公主目夷聽到腳步慢慢遠(yuǎn)去的聲音，在確認(rèn)田昌意已經(jīng)遠(yuǎn)到直接回頭看不見她的時候，公主目夷才睜開雙眼，她也看不見田昌意，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之外，此間再沒有別的聲響了，公主目夷一下子覺得被子里冷的像是燕國邊城的地窖。

    外面的天色非常黑，只是有時會有炸響的雷聲，隨后白色的閃電劈落到視野的邊緣。田昌意的腳步非常輕，走的也非常慢。黃邵要不是早就在朝露殿正殿門口待命，還以為面前飄過的是個沒有腳的鬼。

    “去桓公臺。”田昌意一句話差點把黃邵嚇了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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