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韓王用作護心鏡，不得不說是一種好用處?！碧锊庹f。

    而韓昭將手從竹簡上移開，他緊盯著田昌意的臉：“直覺告訴我，安平君你可能知道其中一二，可否為我等解惑？”

    有高絕于人的武藝，能夠產(chǎn)生不一般的異象，再加上這讓人不得不懷疑的字跡，連續(xù)三件事攢在一起，就值得韓昭冒著觸怒對方的危險強行問上一問。更何況現(xiàn)下對方于他的隱秘之事，沒有半點起伏反應(yīng)。這可太不正常了，不是嗎？

    韓卓此時也明白自家兄長為什么要這么和田昌意交談了。

    “兄長你懷疑這家伙是和上古的神明有什么關(guān)系嗎？”

    “行為作風有些對不上，古之神明多是慈愛，后面有些暴戾傷人的，使用起神術(shù)仙法來也不會那么大費周章。要么就是搞得眾人皆知，要么是神不知鬼不覺。不會做這種讓人心生猜疑卻無法存有半分敬畏的事情來。”韓昭正色回答，卻是對著田昌意的臉說的，“我懷疑你是故意為之，但是猜不到要有什么樣的原因要你這么做?！?/br>
    韓卓對此卻是不屑一顧：“我認為兄長你還是想太多了，這家伙要是真的能和神明沾上關(guān)系，哪里需要大老遠跑到延津來，想讓暴戈將軍死，不就是一個念頭的事情嗎？”

    “所以說……”韓昭嘆了口氣，認為自己這個弟弟還是過于幼稚，他剛剛才說過，又提出這樣的疑點來，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因為公主殿下沒命令我這么做。”田昌意想了下，“她讓我先來延津和你們交涉，然后殺了暴戈信，沒說過要怎么殺，要花上多長時間，所以我肯定是怎么方便怎么來了?！?/br>
    竟然回答了。

    然后，也沒有就之前的問題有任何否定的意思。某種意義上，不就是代表承認了嗎？

    “你不是安平君田昌意?！甭牭竭@里，韓昭瞳孔一縮，“你還是人嗎？”

    “我當然是田昌意，實際上，若我不是，也不會有人再是了。至于是不是人，就目前的狀況，相信我不管是承認還是不承認，你都不會認同?！碧锊庖查_始嚴肅起來，“但你都問到這份上了，我也額外回答你一個問題好了。算是贈送?！?/br>
    “什么？”韓卓喊得超大聲。韓昭都要怕殿內(nèi)那些被揍暈的人被他愚蠢的弟弟給吵醒了。

    “你哥哥說的，上古時候的助以修煉的法子，怎么到今日不能用的原因啊。”想起來，這也不是田昌意第一次回答這樣的問題了，但上一次，已經(jīng)是太久以前了，她還是很高興有人能夠把這樣的問題擺到她面前的。

    “那么原因……”

    在回答之前田昌意有點賣關(guān)子似的問了個問題：“你知道現(xiàn)在麥子播種的時節(jié)和孔子時相比起來有什么區(qū)別嗎？”

    “這……”這個問題，休說是韓昭，就是韓國的大司農(nóng)都不一定明白。

    “和這個原因類似。會用不了，當然是因為現(xiàn)在的天地和那時的天地相比，變化太大了?！碧锊庹f，“從前天地有元氣，大家都是萬物之靈，然后千百年，哪怕什么都不做，修為都會自行上漲，比強，便看誰年紀大一些，誰出生在前誰出生在后，rou身成圣的例子勝不勝數(shù)，一只石猴子打上那天庭也是有過的事情。后來，元氣沒有了，代替的就是靈氣，像天生靈根，香火愿力，金丹法寶……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就都是那時候鼓搗出來的。再后來，就是你們?nèi)俗逅f的末法時代了，修煉愈加艱難，到最后，三千大道，道統(tǒng)盡數(shù)斷絕?！?/br>
    “可是總不會無緣無故這樣……”韓卓感受到了兄長有些兇狠的目光，只好小聲嘟囔道。

    田昌意半閉著眼睛，感受著由殿門之外吹來的微涼的夜風，她已經(jīng)完成了這邊的任務(wù)，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她起身，當然，在完全跨出門檻之前：“有聽說過一句話嗎？”

    “天生萬物以養(yǎng)人，人無一物以還天?！碧锊獠煌搜a充一句，“當然，這里面的人不都是指你們?！?/br>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不是指我們，還能有誰？”韓昭有點不祥的預(yù)感。

    田昌意很自然地說：“有神識的一切生物，比如一棵樹，一朵花，一株草，甚至于說是一滴水。當它們脫離了自身的本職后，取得的一切就都是非分的。”

    韓昭，韓卓：“……”

    田昌意的步子開始越來越遠，而這時韓昭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扶著木案，撩著下擺小步快跑起來，終于在靠著門框能看清楚那個身影時停下來：“那神明也算是這一類嗎？”

    就跟花草蟲鳥一樣，最開始的那些神明，也是因為是天地間的第一縷云，第一簇火這樣的緣由而取得神位的，按照田昌意的說法，神明應(yīng)該也能被歸類于‘人’這個范疇。

    田昌意腳步一頓，她回頭說：“要不我說不算？”

    韓昭真想迎面給對方臉上一拳，但是他忍住了：“我算是明白那些神明消失的原因了，但是這樣又引申出另外一個問題了，倘若如今的時代已經(jīng)不再容許神明的存在，那么你又算是什么？”

    不管韓昭怎么問，田昌意都不打算再回答了，畢竟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她都說的有點多了。同時她還從城主府的馬廄牽走了一匹四蹄三白一黑的好馬，就當是自己額外回答了那么多問題的回禮。雖然她真的要從這里拿點什么，這些人也阻攔不住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