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處處透著詭異。

    緝毒大隊一直跟蹤著一樁大案，出現(xiàn)轉(zhuǎn)機是在七月初，他們在老北站抓獲一名運毒孕婦，老面孔了，名叫張雁，抓過叁次，這次還處于取保候?qū)徶?，又開始販毒，當場繳獲冰毒及海洛因近八公斤，審訊中她透露這批貨要在第二天早晨、在虹口區(qū)四川北路海倫賓館與一位姓雷的男人交易。經(jīng)過布署，次日順利的在賓館抓住此人。

    經(jīng)過突擊訊問，他終于交待這批貨是從云南力昔販運過來，毒源是緬甸金叁角劉蒙坎的販毒集團，近兩年來，劉蒙坎運往上海的毒品常被堵截繳獲，損失極其慘重，此后再無活動蹤跡，半年過去，都以為劉蒙坎是要放棄上海市場了，卻原來并沒有，甚至已經(jīng)隱密的卷土重來。

    七月十五日，緝毒隊長馮浩通過臥底得到一個很有價值的情報，七月二十日晚八點，衡山路L8酒吧，劉蒙坎的弟弟劉瑪帛會帶人在此地交易十二公斤高純度海洛因。

    到了七月二十日，整支緝毒大隊隊員整裝待發(fā)，六點二十馮浩接到一個電話，他說要去附近見個人，至多二十分鐘就回來。六點五十副隊長劉家宏接到馮浩的電話，他只簡單說行動取消，便掛斷了電話。

    眾人一頭霧水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七點110接到華邑酒店的報警電話有人墜樓，很快消息傳來，確認死者就是馮浩。

    同時又傳來另一個消息，公安局治安科接到線報，L8酒吧內(nèi)有賣yin吸毒等犯罪行為，他們快速趕去展開臨檢行動。

    你說這是什么事？！緝毒大隊死了隊長不說，還被擺了一道大烏龍。

    劉家宏請程煜輝他們來，是想知道馮浩的尸檢結(jié)果。

    程煜輝道：“通過尸表檢查，死亡時間在六點半至七點之間，墜樓地點華邑酒店頂樓露臺，靠沿露臺欄桿有大面積斷裂痕跡，墜樓導致頭額粉碎性損傷，腦組織外溢，肩部及四肢多處斷裂及軟組織損傷及過度失血，并無其他人為傷痕。初步可斷定為意外墜樓身亡?！?/br>
    劉家宏率先表示不信：“馮隊我們太了解了，他那樣謹慎小心的人，怎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我給你們看華邑酒店的監(jiān)控錄像?！标爢T吳軍打開電腦視頻，投射在幕布上。

    先是顯示時間六點半的一段，在電梯前，站著兩個男人和一個年輕女子，視角有些偏，看得有些吃力。

    劉家宏怔了怔：“這姑娘穿的衣服好熟悉，像在哪里見過？”讓吳軍調(diào)出電梯內(nèi)的監(jiān)控。

    程煜輝的眼睛驀得閃爍了一下。

    電梯內(nèi)畫質(zhì)很好，無比清晰。

    兩個男人中，年長的個子不高，膚色較深，穿著名牌，戴著大黑墨鏡。

    “放大，放大！”劉家宏扯嗓門吼。隨著頭像越來越大，一眾臉色大變，這些個大毒梟的臉每天不看十遍也有八遍，化成灰都認得。

    “這不是劉蒙坎的弟弟劉星波嗎？”

    “還真是他！他來上海干什么？就不怕我們抓他？”

    劉家宏朝程煜輝說：“有這么巧合？馮隊墜樓身亡的酒店，劉星波恰好也在？劉星波的殘暴程度令人發(fā)指！”

    程煜輝淡道：“法醫(yī)和你們不同，我們以尸檢為據(jù)做出科學判斷，在我這里沒有假設(shè)和猜測，更沒有意氣用事?！?/br>
    “噯，程法醫(yī)這話說得......”有人不樂意了，好像他們多無能似的。

    劉家宏清咳一嗓子，指著影像，岔開話問：“旁邊這個是誰？”另個年輕男的和劉星波相反，個子高，皮膚白些，相貌帥氣，不像緬甸人。

    “多數(shù)是劉星波的保鏢或打手。他在和誰說話？”

    “和那個姑娘！他們認識？”

    “放大，放大！”劉家宏又扯嗓門喊，湊近仔細打量，頓時吃了一驚，不自覺瞄向程煜輝。

    程煜輝依舊面無表情，抬腕看看表，冷冷道還有會要開，站起身就往外走，另兩個法醫(yī)緊隨在后，出了會議室還幫忙關(guān)緊門。

    “程法醫(yī)整日肅著臉，我就沒見他笑過。”

    干嘛要對你笑，他又不是來賣笑的，技術(shù)高明能助我們破案，就是好法醫(yī)。劉家宏出口就訓，讓吳軍把畫面倒回，看了幾遍后說：“這是L8酒吧的服務生，查查她的來歷?！?/br>
    程煜輝回到辦公室，桌前放了一堆需要審核簽字的報告書。他盯了會兒，一個字也沒看進，索性起身站在窗前，打開半扇，從白大褂口袋里摸出香煙盒和打火機，銜一根在唇間，點上火，一圈簇燃，泛起橙紅色，他吸了口，吐出煙圈，外面種著幾株綠芭蕉和虞美人。

    有人敲門，他蹙眉不理，自顧抽煙，但來人更有耐心，叩叩聲不停。

    “進來！”他終于沉著聲開口。

    是王箐箐，她背著包，面帶微笑的推門而入，卻不由咳嗽兩聲，顯然被他手里的煙味熏到了。

    程煜輝把煙捻滅丟進垃極桶，坐回辦公桌前，語氣平靜地問：“有事？”

    箐箐把包打開，取出保溫壺和碗勺擱在桌上：“我煲了豬腳黃豆湯，味道挺不錯，帶來給你嘗嘗......”就要揭蓋給他盛一碗。

    程煜輝打斷她的話，看著她的臉：“我記得我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

    箐箐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囁嚅道：“我們就不能再試試嗎？實在不行的話......”

    沒有這個必要！

    箐箐挺難堪地，仍勉力笑著說：“那做朋友可以嗎？好朋友！”

    “我從不和女孩子做好朋友?！背天陷x眼底浮起一抹嘲諷：“除非，你愿意和我做炮友！想試試嗎？我功夫還不錯的。”

    “你，你欺人太甚！”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轉(zhuǎn)身抹著眼淚跑走了。

    辦公室里又重歸寧靜，他看著那保溫壺，剛才忘關(guān)窗戶，空調(diào)的冷氣都散的干凈，一陣熱浪接著一陣熱浪隨風卷進來，一只黃蜂嗡嗡的誤闖進來，轉(zhuǎn)兩個圈又落荒而逃。

    程煜輝打了個電話給劉家宏，讓他來喝湯。

    掛掉電話后，他仍舊站到窗前，點起一根煙，任吐出的煙圈模糊了自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