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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鶴還要去招待客人,顯然也很難再空出時間來跟雁歸秋閑聊。 與其如此倒不如早點回去,還能落得一片清凈。 宋安晨想了想也就點了點頭,又問道:“要不要去打聲招呼?” 雁歸秋搖了搖頭,揚著眉笑:“這不正好回去找個理由跟她道歉嘛?!?/br> “……可真有你的?!彼伟渤吭僖淮卧谛牡诪檠慵液脱銡w秋的mama默哀了幾秒。 這反應速度,這心思縝密度,分幾分放在家族事業(yè)上也不至于叫人這么恨鐵不成鋼。 “多謝夸獎。”雁歸秋腳步輕快。 “……” “沒有在夸你?!?/br> 雁歸秋不以為意,跟著宋安晨躲在角落又消磨了一會兒時間,眼看已經有人跟主人家寒暄完離開,便跟周圍的人打過招呼,借口說有事,也跟著轉身走出宴會廳。 跨出大門的時候雁歸秋還哼了兩聲小曲。 一上了車,雁歸秋便充上了電,不過接線口有些問題,充電很慢,她不自覺地用指尖敲擊著車窗框,等得有些難耐。 宋安晨系上安全帶,等著前面的幾輛車先開出去,看了眼旁邊的雁歸秋,安靜下來便又不由地深思許多。 “江家那邊先不說了,你爸媽那邊,你準備怎么辦?” “照實說啊。” “你不怕他們……”宋安晨說著有些說不下去。 江家也好,雁家也好,從家風來說都是非常傳統(tǒng)的家庭,即便如今同性婚姻已經合法多年,但在最主流聲音里,這依然是病態(tài)的、違背人倫的事情。 至少也是不值得大肆宣揚的。 先前她覺得江雪鶴性格軟,對家人一再退讓,以后很有可能會被家人的意見裹挾,選擇商業(yè)聯(lián)姻。 但轉頭來想雁歸秋,也未嘗不是如此。 雁歸秋并不是真的很抵觸繼承家族的事,她也有能力,那對她而言是可“做”也可“不做”的事情,并沒有太大的執(zhí)念。 但她的meimei想去做。 所以雁歸秋選擇退讓,即將到手的東西隨手一拋,留下位置,毫無留戀地拍拍屁股走人。 這樣的前提當然是她們之間有感情,而且關系很好。 野心與欲|望這種東西有時候很難控制,何況meimei也有天分,像是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雁歸秋回避了沖突,體驗到了另一種曾經期望過的人生,家庭關系依然還算和睦。 雁歸秋從沒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平日里與朋友接觸時也是發(fā)自真心的開心。 但宋安晨仍是忍不住擔心,雁歸秋愿意為家人退讓,那么家人對她呢? 在那些傳統(tǒng)古板的家族之中,臉面才是最要緊的事。 雁歸秋不會放棄真正執(zhí)著的東西——比如親情,但二者沖突時,那些爭端與矛盾恰恰是她最不想看見的東西。 宋安晨知道自己是杞人憂天,對還未發(fā)生的事產生焦慮是件很傻的事,但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擔心自己的好朋友。 “走了。”雁歸秋說。 “什么?”宋安晨回過神,看見前面空蕩蕩的,才反應過來是應該開車走了。 從出口出去,外面就是寬敞的大路,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 臨近郊區(qū),車輛并不多,兩側路燈安靜地亮著,兩道光流一直延伸到天際。 雁歸秋撐著下巴靠在車門上,一手擺動著仍然黑屏的手機,一邊透過車窗打量著外面的夜景。 后座上那一疊資料散落著,一張寫著“plan 381”的紙孤零零地從座椅上滑下來。 雁歸秋瞥了一眼,冷不丁地開口:“我從來沒有賭輸過?!?/br>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前面是紅燈,宋安晨踩下剎車,扭頭看了她一眼,問:“包括感情嗎?” “感情不是需要賭的東西?!毖銡w秋說,“但是將某樣東西安穩(wěn)地接入某個已經成型的整體之中,是通過一些方案技巧就能達成的事?!?/br> “嗯?” “成年人當然是全都要?!?/br> “……” “對我來說,更重要的并不是能不能被家人接納。” “那是什么?” “怎么才能追到雪鶴姐?!?/br> “咚——” 一陣急剎車,雁歸秋的手機脫手而出,猛地撞到車前壁上。 但這會兒她卻無心去看手機,臉色一變,伸手就去拉車門。 宋安晨臉色發(fā)白,坐著緩了一會兒才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 車前方,有一個人倒在地上。 這是下一個十字路口,對面的綠燈這會兒才開始跳出倒計時,倒在地上的那個是突然之間從路邊沖上斑馬線的。 好在車到路口開得不快,宋安晨剎車踩得及時,并沒有感覺到有什么東西直接撞上來,但看到一個人這么直挺挺地倒在車子正前方,還是把人嚇得夠嗆。 “生病了嗎?”宋安晨下車繞到前面,一邊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歸秋,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雁歸秋半跪在“病人”身邊,好半天沒接話。 宋安晨心頭一緊,忙問道:“人還在嗎?” 雁歸秋點了點頭:“有氣,估計又是低血糖,也沒看見傷口,呼吸挺平穩(wěn)的,應該沒事,不過還是叫救護車拖去醫(yī)院檢查看看吧?!?/br> 語速穩(wěn)而快,仿佛見怪不怪,還透著幾分生無可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