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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入了冬,溫十安也停了每日寫字的活動,連那個裝著紙的小盒子也不在了。 這下沒了每日的活動打發(fā)時間,溫十安就會來大學里打著家屬的名義四處蹭課,更多時候他也學著學生們帶上紙筆,乖乖地坐在最后。 顧澈注意到他時,往往聲音里都帶著笑意。 然后趁著下課,學生們都離開了,他才會無奈地嘆口氣,用雙手撐著桌子,身體前傾看向溫十安,笑道:“這位同學,老師講得好不好?” 第80章 親熱 顧澈的生日將將是在冬至前后,幾乎到了最冷的時候。 顧澈并沒有過生日的習慣和想法,但考慮到溫十安在家無聊,便借此請了假,想和溫十安去別處轉一轉。 他才收拾好東西,路過教學樓時,就有學生沖他打招呼,“先生好,我才剛看見溫先生,您要去找他嗎?” 他一愣,問:“在哪?” “就在校門口,您過去就能看見?!?/br> 顧澈摟了摟大衣,深覺今日寒風凜冽。 天氣冷時,溫十安也愛犯懶,小雪后就很少見他出來,這樣的天氣怕是要凍壞了。 顧澈縮了縮脖子,快走幾步,遠遠的就瞧見門口那人正低著頭用腳蹭地上的雪。 陰影投落在身上時,溫十安才抬起頭,腳尖因為一直在雪里蹭,有些發(fā)涼,他縮了縮腳趾,打了個冷顫,連忙將臉埋在圍巾里,悶聲道:“你怎么不上課了?” “我還沒問你,怎么在門口站著?”顧澈伸手把他快要散落的圍巾兜住,揪住一頭又重新在他臉上繞了個圈,將他半張臉直接藏在圍巾里。 “想等你下課。”溫十安手插進兜里,兩臂緊貼著身體,說話時哈出的氣透過圍巾散了出來。 “這還早呢,你看你這身上的雪。”顧澈拍了拍他肩頭積聚的雪花,蹙著眉看他鞋尖因為腳趾的蜷縮鼓起一個包,嘖了一聲,“又拿腳蹭什么雪,你看凍著了吧,待會鞋全濕了就更涼了,快回去?!?/br> “那你呢?” “我請過假了,跟你一起回去?!鳖櫝簻惖剿呅?,“十安和我,這叫不叫心有靈犀?!?/br> 溫十安反倒擰起了眉,伸手按住他,“先別回去,我們去吃飯吧?!?/br> 顧澈愣了下,看向他腳尖道:“不行,先回去把鞋換了?!?/br> “不礙事的!”溫十安有些著急,“我餓了?!?/br> 顧澈嘆了口氣,知道強迫不得他,便問:“那好,十安想吃什么?” “今天你生日,你想吃什么?”溫十安說著,輕咳了聲,眼神故意不看他,“我請客。” 顧澈挑了挑眉,剛想問他哪來的錢,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笑:“好,這么冷的天,那我可要去吃火鍋。” 溫十安瞥了他一眼,道:“那走吧?!?/br> 顧澈一路都忍著笑,等真到了店里,他和溫十安面對面坐著,看著溫十安將各樣菜式都點了一遍,忙道:“哎!差不多了,點多了浪費!” 溫十安思慮了下,還是打算聽他的,“那就這些吧?!?/br> 顧澈這會覺察到店里的熱了,便將圍巾扯下來在大腿上疊好,又放到一邊。 這家店里會在每張桌子上放著當日的南京日報,溫十安把圍巾往下拉了些,露出下巴,問顧澈:“德國不是投降了嗎?現在談判進行到哪一步了,山東能收回來嗎?” “誰知道呢,光是各國要索取的金銀賠償,都得好一陣談判呢。”顧澈說著,順勢拿起報紙想看看有沒有國際新聞。 南京日報上大多都是些近期的城內小新聞,還有北京的政況,涉及到國際談判的,也無非就是在說各國爭取本國權益,號召嚴懲同盟國。 看來看去也沒什么具體的進展,顧澈索性放下了報紙,抬頭就看見溫十安一臉郁悶地盯著報紙。 他伸手把報紙遞了過去,“十安要看嗎?” 溫十安收回視線,冷淡道:“不看?!?/br> 顧澈疑惑地打量起他,半晌后福至心靈地再次拿起報紙。 溫十安果然立刻看了過來。 這下懂了,是想要他看報紙。 顧澈再掃了一遍,除了一些政事,還有電影的宣傳,再者就是說某出版社要發(fā)布一本匿名作者的雜文集,介紹寫著“獻給不屈于苦難的人民”,其間又引用了一位俄國劇作家的《聰明誤》來對比,占了挺大的篇幅,看樣子出版社很重視這本書。 顧澈微怔,指了指那條新聞,看向溫十安,試探性地問:“十安?” 溫十安抬起下巴,用一只手撐著,眼神自上而下地掃了一眼報紙,淡淡道:“嗯,是我?!?/br> 顧澈的驚愕只持續(xù)了幾秒,很快他反應了過來,衷心地贊嘆道:“好厲害,我就說,十安一直是天才?!?/br> “沒什么,只是想著也不能天天要你一個人掙錢吧?!睖厥补首骼涞?,眼角卻因為他的夸贊彎了起來。 “我就算養(yǎng)著十安一輩子也樂意?!鳖櫝盒睦镘洺闪艘粓F,笑道,“怎么會選擇去寫雜文呢?” 依照溫十安的能力,他若想做什么,豈有做不成的道理,只是他選擇去寫雜文,倒是讓顧澈吃了一驚。 “前些年,胡適先生不是有篇《文學改良芻議》提倡大家寫白話文嘛,我覺得道理很對?!睖厥驳?,“與其寫那些晦澀難懂,百姓也看不進去的大道理,倒不如寫幾篇通俗的雜文,大家樂得看,自然也就懂道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