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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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的,并且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我是一棵樹,自有靈識起,我為世間奉行苦行。 我被泡在冰天雪地里,就那樣過了千年萬年。 終于有一天,我下定決心去這外面的世界看看,我拔出樹根,找了陽光最為明媚的山谷。 我不敢曬太烈的日,只因我為混沌而生的神木,一念為神,一念為魔。 我只可在這里停留片刻,卻也貪婪這不多見的暖陽。 這山谷里突然有個跌跌撞撞的身影前來,紅色的衣衫破爛,黑色的戰(zhàn)甲碎裂,倒在我的根下。 她抬起頭,嘴唇干裂,神色蒼白。 抱著我的手十分溫暖。 她的血在空氣中散發(fā)馨香。 她攀附著我,用匕首劃開樹皮,貪婪地吸取其中的汁液。 我是神木,自然渾身上下都是寶,我的汁液延年益壽,她喝下后,面色紅潤了許多。 有亂哄哄的一隊人馬找到她,嘴里喊著少將軍,將她帶走了。 可我再也無法忘記她了,她吸去了神木的汁液,那本不是凡人能觸碰的東西。因果循環(huán),我不著急,她總有一天會償還給我。 那時我還不明白她對我來說,到底是什么。 可我時不時會想起她。 彈指剎那,神君在霧池設(shè)宴,說人間正逢亂世,需要有神下界助亂世一統(tǒng)。 我毫不猶豫地攬下了這差事,隱隱有感,我的劫緣將至。 亂世里,我終于在尋找帝星的途中碰上她了,她姓蕭,是靖國的將軍。 她一襲紅衣如火,在觥籌交錯的宴飲中喝下國君的賜酒,靖國的末代君主端坐首位哈哈大笑,稱她為灼蘭。 她叫蕭元,是靖國蕭家最年少的將軍,她十五及笄,國君破格賜她字,為灼蘭。 灼蘭,她欠我的,該還回來。 我在人間留下名為驚鴻的降影助帝星一統(tǒng),這亂世的紅塵交雜,尸骸遍野,到處都是濃厚的怨氣。我的神體越來越不正常,為了尋她,下凡的次數(shù)已然太多。 但亂世人間,驚鴻支撐不了多久,她隨大軍南征北戰(zhàn),從不在一處停留,為了尋到她,我只能用本體前去。 這大抵不是個好主意,凡塵影響我過甚,在我未察覺的時候,我已被執(zhí)念cao控。 驚鴻,人間還是這樣叫我。 我可能快要變化為妖魔,此舉倒是順?biāo)浦?,亂世更替,神君本就希望我把凡間攪得天翻地覆。 我離開帝星,獨自尋找她。 如今我只剩一件事,就是讓她償還因果。 我不知道她在我心中到底是什么。 但我不能讓她落入別人手中。 靖國的仗打得慘烈,十二萬兵馬覆沒,國君引咎而亡,在城中養(yǎng)傷的她攜年幼的少主逃出城。 我在樹上看著他們被數(shù)不清的叛軍圍堵,她身邊幾個副將認(rèn)出了我是帝星處的驚鴻,她回眸看向我,臉上濺落不少血痕,眼神冷硬。 靖國國運已盡,他們無路可逃。 我等不及了,想要她立刻償還欠我的因果,化出鎖鏈捆她于樹上,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副將和少主死于敵軍劍下。 她的眼神愕然,發(fā)出撕心裂肺的長嘯。 我離她太近,她的怨念直沖我識海,身上最后的護體結(jié)界也碎裂,我不再是心懷慈悲的神,在她面前化作心懷欲望的魔。 她是我魔化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欠我的越來越多了。 我將她囚禁在我出生的地方,她欠我這么多,如何,如何才能讓她償還得清。 我查了她的命盤,竟是這世上干干凈凈的新魂。 她無前塵,無過往,是天地和合,陰陽更替,運道輪轉(zhuǎn)中,被孕育的新魂。 我此生還未見過新魂,當(dāng)真新鮮。 若我占有她,我便是她永恒的前塵,永恒的過往。她沾染神明的因果,生生世世掙脫不掉。 當(dāng)真是再好不過的懲罰,這本就是她欠我的。 男女間再無比姻緣更強有力的鎖鏈,當(dāng)夜我和她大婚,她穿著紅衣恨恨地盯著我,讓我想起她被稱作灼蘭,她的恨愈發(fā)濃厚,我笑了笑,掰開她的腿,紋上一片足以讓她羞恥的神葉。 那是我第一次見這個眼神冷硬的女人落淚,可是神紋既成,再無法消解,我心里悶悶地,握著她的手附上我的胸口。 不就是紋身,我還你便是了。 縱欲的日子真真快樂,待到清醒過來時,蒼山已被我這不孝子的魔氣沾染大半,滄海桑田的變換,這片故土已不再足夠寒冷,竟無法維持我的神體清明。 我深知自己成魔時做了什么,帶著懊惱和阿元搬到了九華山,成婚半年,她原來每天晚上都會罵我,現(xiàn)如今眼神麻木而沉默寡言。 可是她惦念的凡人早就身死魂消了,為什么,有什么可執(zhí)著的呢,如今我清醒了,將原身封在九華山的冰瀑處,我會對她好。 我們剛搬來,竟有凡人找上門來了,我竟忽略了此處離凡間近,竟真的有人能闖入仙界,這人的執(zhí)念定是很深。 他叫阿元的名字,阿元如死灰般的眼神中燃起色彩,我從未見過她有如此神色,冰瀑上的神體清明,可心底卻滋長瘋狂的妒意。 為什么,她從未如此看過我。 他們凡人,不是向來以夫為天的么? 我聽她用最深情的聲音喊他蕭則,眼中流出熱淚,我揮手將她摒去一旁,想來這凡人該死,我便助他輪回。 我讓了那凡人十招,隨后揮出一掌,剎那間一道白影閃過,她在我面前替蕭則接了那一掌,一掌,震碎了她身體的全部心脈。 身后的蕭則目眥欲裂地?fù)]劍砍向我,我愣愣地張開結(jié)界,將他扔下山。 為什么?你以為受我一掌,這因果便消散了嗎?我抱著她的身體,渾身軟綿綿的,我不知該如何思考。 不,遠遠不夠,你要償還的遠遠不夠。 “娘子…..”我同往日一般,用她最不自在的方式叫她,“你記得嗎?你曾夸我好看,你說你從未見過我這般好的相貌。” 我親吻她終于柔和下來的眉眼,將生魂禁錮在她的rou體中。 “我要你用看蕭則的眼神看我,不,我要你用比看他還熾烈的眼神看我。” 那凡人不死心,又跌跌撞撞地爬上山來了。 我抱著我的娘子,將他困在一丈遠的地方。 “聽著,救我娘子,有兩種辦法?!?/br> “一是遨海的聚魂珠,二是南海的復(fù)活草。兩者都需佐以這九華山的鎮(zhèn)山之寶九華碧心蓮,以我?guī)煹芮逵竦尼t(yī)術(shù)周轉(zhuǎn)?!?/br> 那凡人聽得愣愣的,我笑了,總歸我只是為了氣他,才說這么多的。 “我不會選聚魂珠,只會選復(fù)活草?!?/br> “服下復(fù)活草的人必忘記前塵過往,蕭則,我娘子醒來時,將永遠忘記你,忘記蕭家,忘記靖國?!?/br> 我未去看他的表情,繼而看向這連綿不斷的仙山,“她從此只會是我的娘子,而我,會代替碧心蓮,鎮(zhèn)守這方仙土?!?/br> “說了這么多,你不過是要將阿元變成你手中任意揉捏的玩偶?!彼凵窈藓薜?,同我娘子生時如出一轍。 為什么,為什么他們凡人都是如此。 “驚鴻,你是心虛了吧?!彼钌羁匆谎畚覒阎械娜?,又盯向我,“驚鴻,我向天地起誓,來日必殺你?!?/br> 嘁,他同我娘子緣分已盡,待他輪回后,這連威脅都稱不上。 我并不將他放在眼里,匆匆將我的娘子抱回屋中,便去找清玉。 他閉關(guān)了,尚需四十七年才能出關(guān)。 可我娘子等不了那么久。 我匆匆回到九華山,蕭則已經(jīng)不見了,我并不在意,專心地畫出折迭時光的陣法。 幸好我為神木,受天地偏愛,尚可逃脫時間的困縛。 清玉出關(guān)了,匆匆被我拉至九華山,可是碧心蓮竟還需叁年才能盛開。 也罷,雖然四十七年的時光折迭消耗我太多神力,但也不差這叁年。 只是我在千年內(nèi),再也回不去蒼山了。 在這九華山上長出新的碧心蓮之前,我都只是這九華山上的白木。 只清玉在臨走前對我很是擔(dān)憂,分外鎮(zhèn)重的囑咐:“大哥,你究竟做了什么,仙力竟虛耗至此,若實在支撐不住,一定要來仙極島找我?!?/br> 他笑了笑,“聽說蒼山已經(jīng)被你化魔后的魔氣沾染,可別再亂了這九華山?!?/br> 我分外羞惱地將他送走,連夜上九華山最高峰上靜坐,發(fā)誓再不會輕易魔化。 寒氣入體運轉(zhuǎn)叁十六周天,神臺清明,我下山,胸有成竹地打開屋門。 臥床那么久的娘子竟捂著腳趾坐在那里,她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用從未有過的神情看我。 看得我心中一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