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邊伏影 第27節(jié)
溫舟勍蹙眉,雖然認錯了人,倒也不至于轉身就走,他往對方那走,卻看女人更加驚懼地看著他,額頭不停冒著冷汗。 溫舟勍剛要詢問,看到女人身后五米遠的狼,脊背汗毛瞬間立起。 他進退兩難,森林里靜悄悄,他不敢輕舉妄動。 停了片刻,只能盡量輕的往女人靠,褲腿摩挲過草葉的沙沙聲都讓人心里發(fā)緊,更不敢隨便按傳呼機。 他走到女人面前,對她輕擺了手,示意她往他身后去。 女人額頭一邊落汗,一邊激動感謝的朝他身后小心翼翼挪。 遠處,灰色的狼伸著舌頭看著兩人。 溫舟勍口型道:你先走。 女人狼狽的連連點頭,躲在他身后往溫舟勍來的地方一點點移。 灰狼鋒利的目光緊緊跟著溫舟勍,森鈴中風聲一片,女人粗重的呼吸聲漸漸遠去,周圍十米只剩一人一狼。 溫舟勍想到一小時前他還愜意的開著大g,瀟灑愜意,現(xiàn)在馬上就要入狼口,再給次機會,溫雄就是跪到他媽跟前舔鞋他也不會來。 雙方對峙,灰狼累了似的仰天長嘯了一聲。 溫舟勍攥緊了身后的小刀,瞟了眼斜后方的坡,轉身飛速往后跑。 灰狼速度更快,在溫舟勍縱身跳入坡下的時候他一躍而下,溫舟勍已迅速往別處跑,灰狼速度更快,在這樣的野山里,人行進步步維艱,狼如履平地。 灰狼很快追上,血盆大口咬上他的膝蓋。 溫舟勍反手就是一刀痛在灰狼眼睛上,跟著腿上的牙咬得更深入,就在溫舟勍拔出小刀還要在捅的時候,一聲輕響,灰狼應聲倒地。 跟著,三個拿槍的人趕了過來,其中一個還舉著手里的□□,對著灰狼又開了一槍。 溫舟勍迎頭被濺了一臉的血,guntang,腥紅。 腿上深可見骨的傷已經(jīng)疼的他渾身冒冷汗,兜頭澆下的狼血更是讓他隱隱作嘔,在看到來人蹲下,小心查看他傷口的時候,放心的疼暈了過去。 開槍的大漢是巡山隊隊長措仁,他們正在追捕盜獵賊,那伙人殺死了一頭藏羚羊,他們追了三天,剛在這里尋找到那伙人蹤跡,沒想到會在這還看到外來人。 隊里才西扎德是個半吊子隊醫(yī),平時他們和盜獵賊開槍,受傷就是他負責。 才西扎德包扎的的時候,隊長措仁通過男人腰上的傳呼機,已經(jīng)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那邊說已經(jīng)找到了失戀小姑娘,不過對方說并不認識這個男人。 兩方人一個在蒼伽山的東南,一個在西北,那邊說要過來,措仁猶豫了一下,“來不及了,我先把他送索南那,我們還著急追人,沒時間等。” “那行?!蹦沁厬溃骸斑@小姑娘嚇得不輕,我們先把人送去鎮(zhèn)上,再找個救護車去拉人?!?/br> 兩人一商量,這是最高效的,輪流背著地上的男人去了距離這里最近的居住地。 措仁重重拍了幾下門,才有人開門,是個小姑娘。 “索南呢?”措仁往里看,這兩年忙,他們一直沒來過。 “他去追我媽了?!毙」媚镅院喴赓W說,兩個黑圓眼睛沉沉防備,看到他們身上的土|槍,眼里露著一絲警覺。 才西扎德大笑罵:“真是個情種?!?/br> 索南就是沒女人不能活的性子。 措仁解釋了一下,說:“我和你爸是好兄弟,我往這放個人,他受著傷,你放心他做不了什么,一會就會有救護車來接他。” 小姑娘看到渾身血淋淋,頭發(fā)汗?jié)瘢砩蠞L著泥土和雜草,腿上觸目驚心包扎著的男人,往后腿了一小步,擺明是不愿意又帶嫌棄。 措仁煩躁,他們這邊也急,不過只能耐心再安撫。 誰料小姑娘點了點頭,“好,但索南不是我爸爸?!?/br> 才西扎德聽完又是豪爽的笑,“光追人mama有什么用,小姑娘都還沒認他?!?/br> 措仁給他頭上來了一巴掌,“還不把人放床上?!?/br> 另一人幫著才西扎德把男人放到了木屋床上,才西扎德又檢查了一邊傷口,別看他沒什么資格證書,但是包扎經(jīng)驗都是槍林彈雨里練習出來的,這點小傷還不算什么。 “你就讓他躺著吧,一會有人接,我們先走了?!痹俣啻龓追郑I獵賊都不知道跑哪了。 小姑娘目光都沒往床上看,“我知道了?!?/br> 一行人風風火火的來,風風火火的走。 溫舟勍被腿上的傷口疼醒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木屋頂上的灰色木板,跟著是窗前掛著的兩個金色轉經(jīng)筒,風吹起兩個磕碰,發(fā)出叮叮當當聲,他還是第一次在這里見人這么對待轉經(jīng)筒的,神圣全無,隨意不羈。目光再往外走,門口坐著一個小姑娘,百無聊賴的靠著門板,聽到動靜,像個森林里一激靈的小鹿,黑黝黝的眼睛看過來,眼底的嫌惡一閃而過,接著懨懨轉回了頭。 溫舟勍只想得到自己可謂對溫雄派來的任務鞠躬盡瘁。 他對門邊小木凳上的姑娘紳士溫柔,眉眼帶笑,溫和有禮道:“商漁?你要我好找啊?!?/br> 第21章 要說溫舟勍醒來的套近乎, 可全然是為了自己受傷的時候能好受點。 現(xiàn)在自己有求于人,關系說的越親近自然越好,要不說六年前的溫舟勍潑皮無賴, 沒皮沒臉呢。 他一醒來, 嘴唇干澀發(fā)白, 額頭還有冷汗, 腿上更是疼的他想就此睡過去。即便如此,他依舊打足了精神撐著腰半起身, 紳士又溫柔的說:“你好,我是溫舟勍, 是專門來找你的。” 說著, 解釋了一番自己的遭遇,只說自己也是云城人,在這邊自駕游,陰差陽錯以為她遇了危險想去救她, 不說溫雄的目的更不說自己跟狼對峙的的時候后悔了八百回在罵溫雄的時候, 把這個為了愛情沒了腦子的小姑娘也痛痛快快罵了許多遍。 任哪個年輕的小姑娘,看一個舉止優(yōu)雅、說話溫柔、眸子漂亮的年輕男人這樣對自己,醒來絲毫不見責怪只有溫潤如水時, 只怕都要動心。 但對面只是懶懶的看過來,“接你的人怎么還不來?!?/br> 語氣里充滿了嫌棄和煩躁, 生怕他賴在這里似的。 溫舟勍:“……” 他在國外披荊斬棘多年,高空飛機上縱身而下的跳傘視頻不知被漂亮女孩傳看過多少遍, 何時在一個乳臭未干的毛躁小姑娘身上栽過跟頭。 可憐他結婚后從老婆那里得到真相。 “你灰頭土臉,滿臉血腥, 不僅弄臟了我的床墊, 說話還裝腔作勢, 我沒把你趕出去都是我仁慈善良你腿斷攆人難?!?/br> 溫舟勍:“……” 彼時,他也不氣餒,只客客氣氣說道:“商小姐,麻煩能幫我接杯水嗎?” 他嗓子冒煙,嘴唇干的說一句話,唇都能磨掉一層皮。 小姑娘瞥了他一眼,又低頭逗起自己腿邊的小狗。 “章煦,章煦,你看你多聽話,安安靜靜的都不叫喚,好好的啊,我喜歡不吵吵的狗?!?/br> 溫舟勍:“……” 他磨了磨后槽牙,溫順道:“姑娘覺得吵,我就還是躺著吧?!?/br> 說完,他和善的躺了回去,一副斯文雅量的做派。 溫舟勍心里罵了聲cao,在又狠狠痛罵了溫雄一番后,口干舌燥的等著救護車來。 既然這姑娘說有人來接他,估計是他受傷不好載他,警察回去喊救護車了。 雖然人昏迷了,溫舟勍想得倒是與現(xiàn)實差不多,只是天不由人愿,在溫舟勍渴的開始考慮倒吞口水,而小姑娘抓著雞飼料,在院子里喊著“章玉吃飯章玉你別跟別的小雞搶飼料”時,他感覺身下的床隱隱在顫。 難不成他都腦震蕩了,緊跟著看到窗前搖擺的轉經(jīng)筒,瞳孔一震,他很快反應過來,地震了! 在他反應過來時,只聽耳邊響起急急的腳步聲,剛還在外面端著塑料盆喂飼料的小姑娘沖到了他床邊,看了他一眼后,咬咬牙,背過身就拉著他要往自己背上放。 溫舟勍飛快抓住她胳膊起身,“你扶我,更快!” 說罷,兩人默契的一個抓胳膊,一個幫他下床,在他倚過來的時候當靈活的拐杖,兩人飛快往外走,在經(jīng)過桌邊的時候,小姑娘還撈走了桌上的一大盆rou。 溫舟勍:“……” 兩人出了小木屋,一個傷口疼的滿身冷汗直接坐地,一個放下rou又想進屋。 “還在震你跑什么!”溫舟勍張口斥。 那點rou加起來沒四位數(shù),這商家大小姐要rou不要命了啊。 小姑娘也是個貪命的,囁嚅著唇看了看木屋,近在咫尺,到底是沒敢往里去。 溫舟勍再沒了端著的好脾氣,撕掉一層皮似的,“哎,這就對了,你要進去房塌了木屋砸下來,我告訴你,就我這殘腿,等我把你的尸骨挖出來的時候,你保準比村子里農戶家掛著的牛rou干還干?!?/br> 小姑娘聞言,偏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溫舟勍無辜的指指自己的腿,“到時候你的尸骨還得夸我一句有心了?!?/br> 地震持續(xù)了很長時間,兩人只聽房間一陣霹靂乓啷,跟著是貨架上東西往下落的聲音。 小姑娘臉上不停閃過rou疼的模樣,溫舟勍嘿的笑了,“你要是喂我口水喝,至少是不浪費水資源了?!?/br> 說完,小姑娘又瞪了他一眼。 溫舟勍坦然受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朝男人丟來的目光,他通通當愛在心口難開的羞赧處理了。 雖然小木屋里的東西都摔碎了不少,但是沒想到這個看著最不結實的破小木屋卻是最抗震的,竟到最后也沒塌。 溫舟勍看她進屋轉了一圈后如喪考妣的臉,沒忍住樂了一聲。 “好了,你知足吧,至少命是保住了。” 他這邊安撫沒幾句,手機響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他都快忘了還能通信,感謝強大基建,給他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溫舟勍聽完,臉都黑了,對比那個在木屋里進進出出收拾東西的小姑娘,有過之無不及。 電話是警局那邊打過來的,問民宿那邊要了他的聯(lián)系方式,說是這么一場地震,進卡朗雪山來木屋這的路已經(jīng)被封死了,說完,還給他發(fā)了張圖,溫舟勍加載半天,看到了那條進山的路,確實被堵得嚴嚴實實,地震山體滑坡,沒個一月兩月是清不完的。 而且因為現(xiàn)在正是冬季,很多家里的勞動力要么出去做導游,要么去做開車司機,要么去外地干活,小鎮(zhèn)也沒多少男勞動力,山里氣溫低,明天一上凍,更是難挖掘。 那邊一句句解釋著,最后還又給他拍了個救護車的照片,赤|裸|裸在說: 我們很用心,老天不留情。 溫舟勍心如死灰的掛了電話,沒兩分那邊忙著收拾東西的小姑娘也接了通電話,不知說了什么,朝他這邊看了一眼后背著他走遠了,溫舟勍聽不清,只看得到她的臉色,長久沉默之后,她神情更顯暴躁沉悶,不情不愿又,像一頭困獸,走來走去無處發(fā)火似的。 掛了電話,小姑娘直直看了過來,溫舟勍沒敢躲,畢竟他現(xiàn)在是人在屋檐下。 地震過后,余波漸停,羊圈還有些躁動,那個叫章煦的狗汪汪汪的還在叫,章玉的雞跑過來在他這邊啄地上漏的雞飼料。 兩人對視,天空蔚藍,風也很輕,只是溫度比以往冬天都還冷。 然后,兩人都默默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