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渡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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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出來,還是等我動手?” 聽見這句話,小劉停住腳步,站定身形,像被按下暫停鍵。 但他眼中的黑色卻更為濃郁,不僅從眼眶里流溢出來,更逐漸將整張臉籠罩。 從何疏的角度望去,小劉整個腦袋就像被黑霧罩住,在夜色中連五官都快消失了。 他喉結(jié)上下滾動,發(fā)出桀桀怪笑的古怪音調(diào),與先前小劉自己的聲線大相徑庭。 “我不走,你能奈我何?你不過就是————” 話音未落,何疏感覺身旁一陣風(fēng)刮過,廣寒已經(jīng)到了小劉跟前,單手去抓對方脖頸。 小劉被抓個正著,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掙脫不了,廣寒用上了置他于死地的力道,甚至把他整個人都往上提,小劉不得不踮起腳尖,他滿面通紅,眼睛里黑氣亂竄,難受的不僅是這具身體,還有寄居在身體里的邪靈! 窅魔起初不以為意,就算廣寒殺了這具軀殼,也未必動得了他,小劉面上甚至流露出絲絲嘲弄譏諷,但這抹嘲笑很快轉(zhuǎn)化為驚恐,因為他發(fā)現(xiàn)廣寒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如同烙鐵,熱度竟在灼燙它的魂體! 黑氣意識到自己無法僵持下去,直接從小劉軀殼躥出,二話不說就想逃離此地! 但廣寒的動作再一次比對方更快。 吼———— 而何疏也再一次聽見那一聲低吼,待他看清眼前景象,不由瞠目結(jié)舌。 廣寒身后轟然黑白相間的流云騰空而起,幻化龐大猛獸,仿佛云龍,又如天狼。 猛獸只余半身,直背俯首,冰冷垂望獵物,神祇一般高高在上不沾凡俗煙塵,殺伐之氣卻流溢四外,不容錯認。 須臾,它俯身一躍撲向黑氣,金光席卷而下,很快將黑氣吞噬蠶食,金黑兩色交融化為瑩白迷霧,濃郁粘稠,又在夜風(fēng)里悄然散去。 隨著黑氣消散,何疏能感覺自己額頭也隨之一松,似乎有什么箍住腦袋的東西驀地解開,所有枷鎖轟然落地,重復(fù)自由。 但他顧不上細究自己身上的變化,何疏的目光落在身前廣寒背影上,苦思冥想,愣是沒想出對方這種法術(shù)的來歷。 不像符箓,但要說是幻術(shù),又過于真實了。 那會是什么? “行啊老寒,你這真人不露相,每次出手都讓人意想不到,你要早來,我還受這罪干啥……” 他抱怨的話沒說完,被廣寒轉(zhuǎn)身瞥來的這一眼給震住了。 從這個角度看,對方眼角斜長,光華轉(zhuǎn)而不露,帶著說不出的魔魅。 就好像—— 世間秘密,都蘊藏其中。 他再想細看,廣寒卻已經(jīng)背過身去,彎腰在施從達腦袋叩兩下。 施從達額頭正中隨即出現(xiàn)一塊紅印,紅得發(fā)紫,但整張臉的臉色明顯好多了,沒有之前那么陰沉黯淡。 “要是來早了,窅魔不肯露出馬腳,也很麻煩,到時候就拿不到李映的補貼了。” 何疏聽見“李映的補貼”幾個字,瞬間從震撼拉回到現(xiàn)實,忍不住嘴角抽搐。 這家伙明明長了一張出塵脫俗的臉,卻說著比誰都接地氣的話。 “那它現(xiàn)在徹底被除掉沒?” 廣寒點點頭,頓了頓,又搖搖頭。 “窅魔雖然生生不息難以滅絕,卻很少這樣頻繁肆無忌憚,接二連三出現(xiàn)在人前。” 從中元節(jié)在市郊對何疏下手,到屢屢依附在曲婕身邊,還有剛才的施從達和小劉。 這些人職業(yè)性格經(jīng)歷毫無關(guān)聯(lián),可見窅魔猖獗,已經(jīng)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 問題來了,寧冰雪死后,佛牌下落不明,現(xiàn)在曲婕手上也有一塊,這塊佛牌跟寧冰雪原來那塊,是不是同一塊? 曲婕說,佛牌是她在泰國求來的。那么,佛牌會不會在寧冰雪死后由人收回去,出國轉(zhuǎn)了一圈,又重新給了曲婕? 何疏靈光一閃:“李映還想追查到底是誰在經(jīng)手佛牌吧?” “是。” 廣寒將佛牌遞過來。 原本讓何疏不舒服的那種感覺已經(jīng)消失,這塊佛牌現(xiàn)在就像旅游景點再尋常不過的紀(jì)念品——那種十塊錢兩塊,買多了還能跟老板講講價,回頭一翻標(biāo)簽,全部是義烏出品的便宜貨。 “他說,這塊佛牌已經(jīng)完全正常,你可以先還給曲婕,說不定能放長線釣大魚,我們的差事已經(jīng)完成了?!?/br> 差事完成,發(fā)生在曲婕身上的不幸告一段落,不代表所有事情都結(jié)束了。 余年的死,鄭氏的嫌疑,佛牌背后是誰在運作,都需要警方和特管局去繼續(xù)追查。 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網(wǎng)約車司機,何疏覺得自己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了。 他放松下來之后,渾身筋骨無處不在叫囂疼痛,連起身的勇氣都沒有,顧不上屁股下面全是砂礫,只想往地上一躺了之。 即將入冬的天氣到了晚上就冷意重重,加上山風(fēng)拂來,何疏連打幾個噴嚏,只覺心臟連著腦袋的那根神經(jīng)忽而扯緊,兩端也倏地猛烈抽搐。 何疏臉色微白,下意識用拳頭抵住胸口,本想插科打諢的話停在嘴邊,怎么也吐不出來。 剛到手的佛牌從掌心滑落,整個人連坐都坐不住,直接歪向一邊。 一只手阻住他倒地的趨勢。 廣寒動作強勢,將他半扶半抱拽起來拖到崗?fù)だ铩?/br> 何疏有氣無力沖他擺擺手,示意自己這條小命暫時還丟不了。 “你剛用了術(shù)法?” 何疏神情蔫蔫的:“言法道里的一言術(shù)?!?/br> 一言蔽之,言出法隨,字越少,威力越大,但相應(yīng)的,威力越大,反噬也就越大。 傳說東漢張道陵,能以一言定人生死,何疏肯定是做不到的,但他以凡人之軀想擁有比肩古代高人甚至神明的力量,所要付出的代價必然更大。 只是吐幾口血,或者發(fā)一場燒,對他而言已經(jīng)異常仁慈了。 以前有一回他幫人驅(qū)邪,不得已動用了請神術(shù),請來個了不得的人物,事后足足倒霉半個月,還遇上差點把人送走的車禍。 那頭施從達和小劉陸續(xù)醒轉(zhuǎn)。 兩人扶著腦袋,懵懵懂懂,渾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小劉還好一點,施從達被窅魔附身之后,又是跟何疏激烈搏斗,又是被廣寒一手刀劈在腦袋上,現(xiàn)在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的,他齜牙咧嘴,只覺骨頭都快散架了。 “你還記得剛才發(fā)生什么吧?” 何疏不問還好,這一問,施從達愣神片刻,努力回想。 他剛才也不是全然沒有記憶的,只是身體像被人cao控,完全不由自主,他自己則如游離在身軀之外的魂魄,“冷眼旁觀”事情發(fā)生,現(xiàn)在迷迷糊糊倒也能回想起一些。 越想,臉色就越是慘白。 這實在是太沖擊他的世界觀了。 施從達一個視鬼神為無稽之談的人,打從把何疏抓回去問話開始,世界觀就像風(fēng)化建筑,被一點點侵蝕殆盡。 何疏原本就是想讓他體會一下世界的真實險惡,才會特意叫他過來,現(xiàn)在看他飽受打擊的模樣,倒是有些不忍了。 “窅魔被老寒滅了,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br> “我記得,”施從達喃喃道,“她是被活埋死的?!?/br> 雖然之前也知道,但總不如“親眼所見,親身體驗”來得震撼。 提到余年,何疏臉上的輕松神色也沒了。 施從達:“她死不瞑目,冤魂不散,為什么不托夢給我們?” 他的語氣不是質(zhì)問,而是nongnong的茫然失落。 何疏道:“我已經(jīng)說過了,你剛才看見的,不是余年的靈魂,應(yīng)該是她殘魂的一部分?!?/br> 魂魄不完整,就不一定記得自己生前所有事情,只有零星深刻執(zhí)念,催動它去駐留重復(fù)某些事情。 等到魂魄消散,執(zhí)念未散,那還會有一縷神念。 這些神念殘留人間,理由各有不同。 有些因故人挽留思念而存在,有些則像余年,因自己生前惦記而存,還有一些,因活人信仰而停駐。 何疏的請神術(shù),偶爾能請到一些只存在于歷史書或傳說中的人物,但并不是這些人的魂魄還在人間游蕩,而是因為他們神念未散,所謂信仰之力,正是如此。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執(zhí)念若深,山可傾??筛?。 更何況,余年只是一縷依存活人生機的清風(fēng)。 心愿已了,煙消云散。 何疏忽然想起余年離開時,那僅存一縷殘念如流星飛往的方向。 他問施從達:“咱們市郊西北有什么建筑,你知道不?” 施從達愣了一下,慢慢道:“烈士陵園?!?/br> 那里是建國后修建的烈士陵園,所有從清末揭竿起義的義士,抗戰(zhàn)犧牲的先烈,找得到名,找不到名的,大都長眠在那里。 余年職業(yè)特殊,死后為了防止親朋被報復(fù),她的名字是不能出現(xiàn)在墓碑上的,但那里,理應(yīng)也是她的歸宿。 于是何疏也沉默下來。 他與施從達對視一眼,難得默契沒有說話。 只有小劉揉著差點摔成兩瓣屁股哼哼唧唧,還在詢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第24章 “李映建議,這個地方可以解散警戒了,不用日夜守著,沒什么意義?!?/br> 廣寒掛斷電話,走過來對他們道。 施從達知道他的意思,余年已經(jīng)死了,他們在附近掘地三尺,也沒找到什么有意義的物證線索,再大張旗鼓只會打草驚蛇,不如徹底收斂下來,放長線釣大魚。 理智上知道該怎么做,不等于情感上能接受,他連說話的興致都沒有,只是嗯了一聲,扶著腰站起來打電話喊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