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渡 第43節(jié)
“你必須想起來!” 腳步聲近在咫尺。 玻璃門外,一道窈窕的身影緩緩走過,停在門口。 “找到你們了,游戲結(jié)束。” 女人抬起頭,何疏終于看清她帽子下的臉。 “是你?!” 女人沖他露出詭異一笑。 “還有個意外的收獲,很不錯?!?/br> 何疏身后的梁清如已經(jīng)抖得像篩糠。 甭看她是鬼,這鬼與鬼之間也是差距很大的,梁清如不記得自己已經(jīng)死了,她甚至還把自己當成人,一直重復生前記憶軌跡,根本興不起半點反抗意識。 但讓何疏震驚的,是這個女人他有印象! 農(nóng)歷七月十五那天晚上,他接到一個去市郊的單子,這個女人,就是當時的乘客! 那個讓他生活發(fā)生巨大變故的女人,一切由頭,都是從她開始的! 即使當時天很黑,他認不清楚那張臉,但是聲音卻是無比熟悉! “真乖,出個門,還把獵物帶回來了?!?/br> 女人越過何疏,給了他身后的梁清如一個贊許的眼神。 “我沒有,我沒有……” 梁清如在他身后小聲喃喃道,她甚至唯恐被女人聽見,可見對方給她留下巨大的陰影。 何疏沒有興趣跟這女人周旋浪費時間,他二話不說,直接用另外一只手結(jié)印拍出! “破!” 這是言法道中最頂級的一言術,也叫言出必踐。 真正精通此道的大能,據(jù)說能一言蔽天,一言法地,引風雷動九霄,鬼神俱驚六道拜服。 但何疏只是凡人之軀,每次動用就需要消耗巨大精力,之前用過幾次效果都不理想,這次他在對方進來之前就開始暗中蓄力,此刻趁女人撲過來瞬間,法咒連同手印擊上對方額頭! 女人慘叫一聲,額頭迅速浮現(xiàn)火焰,繼而蔓延全身,火焰很快將她全身都燃燒起來,衣物皮rou如墻面片片剝落,最后在地上堆出黑色灰燼。 何疏松開梁清如的手,擦了把汗,呼吸調(diào)整心率,回頭朝她一笑。 “你看,她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梁清如驚恐的臉色并未因此消失,她搖搖頭。 “她不會死的,她還會來的!” 話音方落,玻璃門外再度響起聲音。 啪嗒,啪嗒,啪嗒。 又是那熟悉的高跟鞋。 果然又來了! 何疏猛地回頭。 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女人再度出現(xiàn),沖著兩人露出邪異笑容。 何疏感覺一絲不對,側(cè)身去看梁清如。 后者緊緊閉著眼縮在角落,已經(jīng)是一副引頸待戮的躺平模樣。 電光石火之間,女人已經(jīng)伸手抓過來,尖利發(fā)黑的指甲轉(zhuǎn)眼到了何疏面前。 何疏短時間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余力再用法咒了,他選擇轉(zhuǎn)身就跑,一手拽起梁清如,兩人直接在小會議室里繞了一圈躥出門。 梁清如腳步沉重,消極抵抗,何疏拉著她極為費勁,只覺得自己手里的重量越來越沉,跑出一段路之后,他不像是拖著個人,倒像是拖著頭大象。 何疏怒其不爭,回頭吼道:“你再不醒悟,就要魂飛魄散了!” 梁清如依舊渾渾噩噩,驚慌失措。 何疏直接將她拖進旁邊屋子,關上門,反手將她摁在門板上。 “梁清如,你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所有一切,全都是你被困在大廈里重復生前行為,你該醒過來了!” 女孩的身軀微微一震。 “我,死了?” “你死了?!焙问杩隙ǖ?。 他本來想找個合適機會再慢慢喚醒梁清如,但何疏發(fā)現(xiàn)來不及了,在梁清如一次又一次重復生前行為的同時,魂魄也被拖進更深的循環(huán)里,在一次又一次的恐懼中被消磨煉化,最終成為這里的一部分。 梁清如搖搖頭:“怎么可能,難道你也死了嗎?” 何疏:“我沒死,我是來救你的,你那天晚上加班,發(fā)生意外,你都忘了嗎?” 那天晚上…… “沒有,你胡說!你胡說!” 梁清如似乎根本不愿意去回想,她不斷否認,身體的記憶卻逐漸被喚醒。 臉上的皮膚開始裂開脫落,左臂忽然折斷,然后是右臂,攔腰…… 整具軀體爛泥一樣軟了下來,鮮血浸泡原本光鮮體面的衣服,她的臉已經(jīng)血rou模糊,看不出原本清秀模樣。 “你為什么要說出來……我沒有死,我還活著……我不想死!” 她的聲音逐漸怨恨,血有了生命力一般纏上何疏四肢,連帶她那具殘缺不全的身體,也緊緊貼上來,不肯讓何疏掙開。 “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很冷……” 身后高跟鞋的聲音漸近。 那女人如同極有耐心的獵手,不急于捕捉獵物,更想從他們身上享受貓捉老鼠的樂趣。 何疏覺得自己就是一塊夾心餅干,前面豺狼當?shù)溃竺孢€跟著一個拖油瓶。 “梁清如!”他大吼一聲,“想想你的親人,想想你自己!你希望一直就困在這里出不去,永遠見不到你爸媽嗎?!” 布滿血淚的臉微微恍惚,似乎想起什么。 何疏飛快道:“你現(xiàn)在唯一的機會就是跟我一起從這里殺出去,才能徹底解脫!” 第38章 說話間,身后的女人已經(jīng)走過來,高高舉起她的指甲,朝何疏后頸刺下! 后背勁風來襲,何疏身前被梁清如緊緊抱住動彈不得,無法掙脫。 “啊!” 何疏后頸頭皮吃痛,他甚至感覺那尖利的指甲直接插進他的皮rou里。 血腥味瞬間彌漫整個嗅覺,視線也逐漸被血霧阻擋。 “梁,清,如!” 何疏努力忽視后頸疼痛,盯著眼前的爛泥一字一頓。 “我知道你死得很慘,但你的死不是意外,你是無辜枉死的,我想救你,幫你查出真相,你相信我,好嗎?” 他能想象梁清如生前死后有多么痛苦,身體掉進電梯底部,人還沒斷氣,還有疼痛感知,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電梯從上面砸下來,把自己碾成rou泥,偏偏死后還無法解脫,被困在這里周而復始不斷循環(huán),她甚至被迫忘記自己已經(jīng)死去的事實,有形無形的怨氣滋養(yǎng)一切背后那只推手。 不,何疏覺得自己沒法想象,那種不啻酷刑的慘痛,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描述。 一個普普通通上下班,也許多幾年就戀愛結(jié)婚生子的姑娘,每天都是朝九晚五柴米油鹽,所接觸的無非是身邊親朋好友那些瑣碎小事,絕不會預見自己還會遇上這種事。 指甲在何疏后頸一筆一劃。 每一下都劃出血痕。 每一下都是特殊的筆畫。 女人正在他的皮rou上,畫出一個符號。 何疏隱約感知到,那似乎是什么詛咒銘文。 一旦銘文完成,可能會發(fā)生更壞的結(jié)果。 因為被女人指甲劃過的皮rou,開始發(fā)熱灼燒。 但他無法讓開,因為一旦讓開,女人就會對著他和梁清如一起下手。 到時候梁清如更是死路一條。 沒有時間了! 何疏咬咬牙,不再指望梁清如自己的覺醒。 他閉上眼,開始騰空一切思緒,心中默念—— 蘊海山致虛派何疏,今在此地誅邪滅魔,奈何邪魔張狂,魔高一丈,弟子走投無路,命火將熄,懇請各方過路神明助我一臂之力,弟子愿以赤誠之心,敬拜俯首,以應驅(qū)策! …… 暗,漫無邊際的暗,一絲光亮也無。 沉重的呼吸聲卻越來越清晰。 那是何疏自己的。 除此之外,還有梁清如低聲啜泣,和身后女人的笑聲。 嘻嘻,嘻嘻嘻。 后頸的符咒幾近完成,他的請神術卻似乎分毫不起作用。 從前何疏只要相請,必有靈至。 但現(xiàn)在,他受傷之后精力陽氣不如從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在這大廈里,肯定有無形結(jié)界,阻擋或削減了法咒威力,外面那些陰靈,未必聽得見他的召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