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渡 第1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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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寒蹙眉,想了半天:“是和尚用了幻術(shù)?” 青年為他的一本正經(jīng)逗笑:“不是,這就是個小故事。這人本以為自己就是最特殊的那個,實際上并不是,世上眾生,任何人都是獨特的個體?!?/br> 廣寒隱隱明白他要說什么了,這是借著故事教誨自己。 “我從未覺得自己是特殊的?!?/br> 青年:“我知道,但你始終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走不出來,無論你變得多強,你從不審視現(xiàn)在的自己一眼。過去的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如今也可以回溯幾世往事,可我并不覺得,那些往事對現(xiàn)在的我,會有什么影響,充其量只是因為閱歷增加,讓我更加成熟,更添魅力罷了?!?/br> 他故意開了個玩笑,廣寒卻沒有笑,因為他發(fā)現(xiàn)對方魂魄余息,已經(jīng)比燭火還要微弱,隨時都會徹底熄滅。 這時再灌入自己多少氣機,也都無濟于事。 “你再給我講個故事吧,這次要開心一點的?!鼻嗄甑馈?/br> “好?!?/br> 廣寒哪里有什么開心一點的故事,他生命長河中那些波瀾起伏,全然與開心無關(guān)。 但他絞盡腦汁的樣子,終究還把青年逗笑了。 微弱的笑聲戛然而止,青年的手慢慢垂落。 表情凝固在放松寧和的那一刻。 他的魂魄,終于也要消逝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流光溢彩的虹練從廣寒手中落入青年的身體。 廣寒的動作沒有一絲遲滯,這顯然是他早就深思熟慮過的。 神鏡殘片逐漸與魂魄相融,原本透明即將消失的魂魄,竟又逐漸恢復(fù)清晰。 廣寒能感覺到自己手中所攬的軀殼,也逐漸從輕飄無物,到溫暖有重量。 神鏡白光驟起,忽而大盛,直接將整具身軀都包裹其中,連帶廣寒也淹沒在白光之中。 這種光芒越來越強,幾乎讓人看不清任何事物,但廣寒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種變化,他喚出長槍,以龍息開道,讓鏡光虛空漂浮,耀眼光芒中的鏡面另一邊,映照出獨屬于輪回的光輪。 廣寒曾無數(shù)次遠望過那道光輪,他也有無數(shù)機會可以進入,但他都沒有。 而這次,他選擇將神鏡碎片送給這個人,再將對方送入輪回。 此人魂魄未愈,需要時間修復(fù)療傷,神鏡可以保護他在光輪中不被洪流沖散,等魂魄徹底修復(fù)完全,才會重返陽世。 到那時,迎接他的,應(yīng)該是全新的人生了。 當一切完成,光芒趨于消散,萬物歸于寧靜,唯獨廣寒佇立在風(fēng)暴中心,默默無言。 在遇見他之前,自己從未感到孤獨。 但現(xiàn)在—— 廣寒看著手中長槍,輕聲問了一句。 “你準備好了嗎?” 嗡鳴聲起,長槍震魂,仿佛回應(yīng)。 第118章 月銷星滅,心間野火卻簇簇升起。 遠處黑霧漫來,那是奈河也裝不下的怨念,已成陰間常態(tài)。 從渾噩塵寰到幽冥長夜,人心從來思不平,哪怕化為魂魄,依舊有無數(shù)執(zhí)念,永未平息,如潮汐漲退,繁華與凄冷不斷輪回。 記憶盛不下,從手心流瀉下來,變成點點星光。 兩個廣寒,一古一今,相顧無言。 身穿鎧甲的人,下半身已經(jīng)逐漸消散,只余下上半身,也正變得透明。 “所有一切,你都知道了。我不是你的化身,我是被你舍棄的那段記憶,原本就是屬于你的一部分。我本以為你割舍之后,就從此一去不回頭,沒想到,你還會回來?!?/br> “我還有一些不明白?!?/br> “你說?!?/br> “我當時把神鏡碎片給了他,為何要徹底舍去這段記憶?” “因為你怕以后漫漫歲月,你還會對神鏡再起貪欲,你不想考驗自己的心,也不想因為這段記憶,對他以后的人生出手干涉,妨礙他的命軌,所以你選擇將這段記憶徹底舍棄,沉入奈河,直到——” 直到何疏路過奈河,身邊陸珉罪孽深重,引發(fā)河中冤魂反應(yīng),潑天浪花將所有人掀入水中。 直到何疏在河里超度無辜枉死的女孩,熟悉氣息引來沉睡的記憶,殘魂蘇醒,曾經(jīng)深埋河底淤泥的過往,再度被拂去積塵,重見天日。 “我一直以為,要找回地魄,才能找回完整的記憶?!睆V寒望著對面的“自己”,緩緩道。 “神鏡就是地魄,殘片在何疏體內(nèi),是你自己給他的,現(xiàn)在所有記憶重歸于你。” 殘軀點點化開,滿目星河收入掌心,兩段記憶終于合二為一。 廣寒閉上眼,腦海中飛掠過種種光景。 或陌生,或熟悉,或久遠,這些從今往后,又重新回到他這里了。 神鏡碎片早與何疏魂魄相融,連最敏銳的閻羅也無法察覺。 所以法鏡照不出何疏的過往,因為他本身也是神鏡的一部分。 廣寒如果想把碎片拿回,就必須殺掉何疏。 “你后悔嗎?” 剛剛徹底消失之前,黑金鎧甲男人先是問了個問題。 沒有等到廣寒的回答,他又說了最后一句話。 “如果后悔,你還有一次機會,能把碎片拿回來?!?/br> 廣寒不語,靜靜消化殘余失散的記憶。 你付出那么大的代價,后悔過嗎? 這句話,是過去的自己,問現(xiàn)在的自己。 在遺失這段記憶之前,廣寒尋尋覓覓,只為能找到地魄,恢復(fù)完整的自己。 因為在現(xiàn)代社會越久,跟何疏相處越久,他就越覺得,只有記憶圓滿,毫無缺憾,才能坦蕩無私面對對方。 但此刻,事情真相大白,他得到的答案,與一開始想要的答案,竟大相徑庭。 長槍懸空在前,同時散為銀光,灑落在他伸出的手心。 廣寒輕輕握住,那點余光留下的清冷,似乎還流連不去,猶有觸感。 他抬眼望向窮奇殿的方向。 遙遙的,幾盞檐燈輕晃,在幽冥長夜蕩漾余火光明,是方圓荒野中唯一的光。 因陰間變故,窮奇殿失去殿主庇護,周圍冤魂鬼靈紛紛覬覦此地,前仆后繼地涌來,撞在結(jié)界上,卻不死心,依舊想要沖過去。 黑霧彌漫不散,越發(fā)濃郁。 在霧氣掩映中,怨氣將窮奇殿重重包裹,幾欲撞碎。 鬼哭聲不斷傳來,遠遠近近,在幽暗里分外瘆人。 忽然,一道亮光浮現(xiàn)。 怨氣惡鬼窮追猛打,終于將窮奇殿的結(jié)界裝出裂縫了! 黑氣趁虛而入,蜂擁著從裂縫擠過去,涌向窮奇殿! 廣寒再不猶豫,身形微動,疾奔而去! …… 時間回到半天之前。 窮奇殿內(nèi),何疏剛剛從往事里推測出老友胡繪志的死竟可能有如此復(fù)雜的內(nèi)情,一時五味雜陳,不知作何反應(yīng)。 “你沒事吧?”鳳鳳小小聲。 這只向來無法無天的鳥,這會兒居然有點膽怯,兩只圓不溜秋的眼睛小心翼翼打量他,還帶著試探。 何疏搖頭:“怎么了?” 鳳鳳:“你剛才表情怪可怕的?!?/br> 好像要殺人一樣。 它眼里的何疏,一直是懶洋洋的,能偷懶絕對不勤快,脾氣好,容忍度也高,有些它不敢在廣寒面前做的事,卻敢仗著何疏對它的縱容一而再再而三放肆。 但現(xiàn)在的何疏,有種陌生的可怕,這種可怕未必往壞的方向走,卻能讓小肥鳥覺得深不可測,它似乎是第一次看不透何疏,也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身上可以散發(fā)如此可怖的氣息。 直到何疏表情恢復(fù)正常,氣息逐漸收斂,它才跟著松口氣。 再看甜十二幾個,卻已經(jīng)退出老遠,一臉忌憚的樣子,欲言又止。 “喂喂,你們怎么回事,故事還沒講完呢!”鳳鳳不滿嚷道。 甜十二陪著笑臉,卻不敢過于走近。 “何先生還想聽什么?” 何疏:“周判官拿到青璽之后的事情,還有現(xiàn)在你們說不能離開五殿太遠,鬼城也混亂,到底怎么回事?” 甜十二拍拍額頭:“那就得說到現(xiàn)在了,那北號逃進混沌之后,憑借混沌三不管的性質(zhì),胡作非為,陰間一時也顧不上管他,此人竟糾結(jié)混沌陰兵,想要反攻陰間。當時六殿殿主,出外辦事歸來,正好遇到北號,便親自出手想要將他拿下,誰知前三殿背刺,六殿殿主竟是當場殞命!” 苦十三沉聲道:“背刺一事,至今也沒有證據(jù),還是不要胡說的好?!?/br> 甜十二冷哼:“怕什么!就算沒證據(jù),誰都看出最后是誰得利!前三殿現(xiàn)在不就呼風(fēng)喚雨了嗎,連鬼城都在他們手里了!” 苦十三嘆了口氣,端著張苦臉接著甜十二的話繼續(xù)講道:“鬼城原先跟混沌是不相接壤的,但之后起碼有一半就是北號的勢力范圍了,另外一半,號稱被前三殿掌握??墒钦l都知道,前三殿的周判官跟北號關(guān)系匪淺,恐怕兩邊早就有合作,原本應(yīng)該前往鬼城待命的陰魂,也憑空消失許多,后幾殿都派出陰差追查,可都是不了了之,有些甚至回不來?!?/br> 鳳鳳叫起來:“猖狂,簡直太猖狂了!這不就是里通外國嗎!” 甜十二:“不僅如此,暗地里開始有一種傳聞,說北號跟西方地獄也有瓜葛,這些陰魂都是被攝往西方地獄去了。周判官還四處宣揚,說陽間現(xiàn)在東西方交流已久,早就不分你我,陰間也不能繼續(xù)故步自封下去,應(yīng)該開放包容云云?!?/br> 苦十三:“五殿雖然中立,也斷不能容忍周判官如此自斷臂膀的,何先生你想想,陰間是何地方?千百年來,陰陽有序,各司其職,已經(jīng)成為定例,哪天其中一邊失衡,勢必影響另一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