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羞紅了臉，“福晉！我是一輩子不嫁人的，我就在府里伺候你！若是嫁人了，我還怎么進(jìn)來服侍您呢？”

    淑婉嘆道：“我又不是要發(fā)賣你，選人肯定要選你喜歡的。”

    寧嬤嬤笑道：“春兒她們這樣的品貌，配個做官的都使得，福晉放心，奴才跟在您身邊這么多年，跟她們共事這么久，大概知道她們的喜好，奴才選人一定錯不了！”

    “行，你先看著挑人吧！”

    寧嬤嬤嘆道：“福晉，等奴才走了，三位姑娘也成家了，您身邊豈不是無人可用了？小花還算不錯，但她像悶葫蘆似的，恐怕管不住別的小丫頭小太監(jiān)，還是得再提拔幾個大丫鬟。”

    淑婉也跟著嘆了口氣，“好丫頭難找，之前秋香和冰香推薦的幾個丫頭，有的給了大阿哥，剩下的給了小阿哥。別的丫頭要么不合我意，要么做事不利索。挑人也得靠緣分，再看看吧！平時伺候的人是夠的，就是大事上幫不上忙。”

    寧嬤嬤嘆了口氣，福晉說得容易，皇室宗族最容易發(fā)生大事了。

    淑婉這邊在安排人員調(diào)動，隔壁八阿哥府里，王側(cè)福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衣服都沒心思換，累得躺在了床上。

    留在府里的兩個丫鬟一個倒水，一個捧著木頭盒子。

    “側(cè)福晉，這盒子里是什么東西啊？”

    王側(cè)福晉嘆道：“花樣子，隔壁郡王府新來的格格給的。福晉看見了，讓我照著花樣子，給八阿哥做三雙鞋，半個月后就要?！?/br>
    捧著木頭盒子的丫鬟嘭地把盒子摔在桌上，“半個月做三雙鞋？這不是要您的命嗎？給爺們做鞋，得繡花，得裁剪，針腳也得細(xì)密，這么費(fèi)功夫，半個月能做一雙鞋就很了不得了?！?/br>
    奉茶的丫鬟罵道：“你這丫頭，發(fā)了瘋了！這可不是你撒氣的地方！快看看桌子有沒有砸壞，砸壞了你來賠嗎？”

    小丫鬟扁著嘴，輕輕把木盒挪開，“還好，沒有劃出印子。隔壁府里的格格真多事，閑著沒事，她送什么花樣子？我們側(cè)福晉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王側(cè)福晉疲憊地說道：“行了，別嚷了，讓福晉聽見，又是一場是非。隔壁府里的格格沒有壞心，很可愛，很沒心機(jī)的一個小姑娘而已，她喜歡我的針線，隨便跟我聊了幾句。她心眼實，想送我?guī)妆净幼佣选?/br>
    如果福晉待我好，別說一箱子花樣子，送十箱她也不會讓我做鞋。她就是想磋磨我，這些年，我做的活計還少嗎？”

    王側(cè)福晉說道：“把箱子打開，我看看是什么花樣子?！?/br>
    她掙扎著起身，往桌邊挪去。

    丫鬟扶著她走了過去，“側(cè)福晉，您還是在床上歇著吧！我把花樣子拿過去。”

    王側(cè)福晉笑道：“我現(xiàn)在不比從前了，以前伺候那位的時候，別說站一天不吃飯，站三天三夜都沒事的，現(xiàn)在身子養(yǎng)嬌貴了，動一動就覺得累?！?/br>
    丫鬟眼睛有點酸，覺得側(cè)福晉可憐。她不是身子養(yǎng)的嬌貴，她是落胎加上福晉折磨，硬生生熬壞了身體。

    箱子打開，丫鬟取出花樣，王側(cè)福晉翻看起來。

    王側(cè)福晉失望地?fù)u頭，“唉，跟家里的花樣子也沒什么不同，都是最近時興的?！?/br>
    丫鬟驚叫了一下，“呀！這下面有東西！是藕粉和油茶面！”

    “側(cè)福晉，這兩樣?xùn)|西好！有了這個，您就不用餓肚子了。聽說藕粉養(yǎng)腸胃，每天吃一碗，腸胃也舒服了！”

    “可是……隔壁府里的格格為什么送這個呢？”

    丫鬟把藕粉和油茶面拿出來，王側(cè)福晉看著這些東西發(fā)愣。

    兩個丫鬟猜了起來。

    “是不是丫鬟馬虎，放錯了箱子？”

    “不會吧！郡王府的丫鬟做事這樣不經(jīng)心嗎？”

    “故意放的？她們怎么知道咱們側(cè)福晉吃不飽?！?/br>
    王側(cè)福晉趕緊打斷她們，“別亂猜了，是我狼吞虎咽吃點心，那格格自己看出來的。她是好意，想接濟(jì)我?！?/br>
    丫鬟們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她倒是好心，這樣心善的人可不多?！?/br>
    王側(cè)福晉吩咐她們把東西收起來，“不許讓別人知道，藏起來，以后實在頂不住了，偷偷吃一點。下次還不一定有這樣的東西呢！”

    “側(cè)福晉現(xiàn)在要不要用一碗？”

    “不了！今天不餓，你們出去吧！我想睡一覺?！?/br>
    丫鬟們都出去了，王側(cè)福晉坐在桌邊發(fā)呆。

    隔壁的格格送這個東西必定有緣由，今天宋格格和武格格對她也尤為熱情，難道是……四福晉授意的？

    王側(cè)福晉點點頭，這樣就說得通了，若是沒有四福晉授意，格格們明哲保身，沒有人會理她的。一見如故這種事情肯定不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皇室里面，只有利用，沒有感情。

    就像八阿哥對自己似的，嘴上說得好聽，但是每當(dāng)八福晉磋磨她的時候，八阿哥就消失了。

    王側(cè)福晉坐在梳妝臺前，慢慢地把耳墜發(fā)釵等物摘下去。

    她知道，四福晉跟八福晉有過節(jié)，承蒙四福晉看得起，她得向四福晉展示自己可利用的價值。

    會不會被八阿哥發(fā)現(xiàn)，被發(fā)現(xiàn)后八阿哥會不會殺了她？這些她全都顧不上了，只要能給八阿哥和八福晉使絆子，她心里就暢快了！

    王側(cè)福晉思考著能和隔壁溝通的方法，淑婉也在想辦法往隔壁府里安插人手。

    這種人最好家世干凈，能待在后院，最好能經(jīng)常和后院女眷搭上關(guān)系。

    淑婉寫了封信，傳到江南，夏兒給她找了兩個合適的人選。

    第一個人是個寡婦，姿容秀麗，是個極好的繡娘，手藝好，做事利落痛快，很會討大戶人家夫人的歡心。

    第二個人是個尼姑，長相慈眉善目，能把深奧的佛理講得深入淺出，很會化緣。

    夏兒打聽到八阿哥在江南采買的管事，然后又轉(zhuǎn)了好幾個彎，那個采買主動把這二人請到了京城。

    這二人在江南貴婦圈中有些名氣，采買的人很放心，覺得自己辦了一件好差事。

    過了一個月，王側(cè)福晉快熬瞎了雙眼，才做好三雙鞋，當(dāng)然受到了八福晉的訓(xùn)斥。

    眼看著要進(jìn)八月份了，也該裁剪秋衣了，八福晉從不在裁衣服做首飾這種明面的事情上刻薄人。正好府里有個新裁縫，八福晉讓她去量尺寸，這就方便了裁縫和王側(cè)福晉見面了。

    量尺寸的時候，裁縫借著量衣裳的遮擋，往王側(cè)福晉手里塞了一張銀票，還小聲告訴她，實在過得辛苦，可以求神拜佛。

    很快，王側(cè)福晉借口禮佛，又跟尼姑搭上了線。

    淑婉靠裁縫和尼姑與王側(cè)福晉通訊往來，目前王側(cè)福晉提供的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消息，并沒有什么用處，淑婉也不知道將來王側(cè)福晉會不會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這些日子里，除了王側(cè)福晉的事，淑婉還張羅著送寧嬤嬤離開。

    當(dāng)初答應(yīng)寧嬤嬤讓她退休，現(xiàn)在當(dāng)然要履行承諾。

    淑婉在寧嬤嬤的房間里安排了席面，府里大大小小的管事不管忙還是閑，都過來敬了杯酒。

    淑婉也到場了，吃了一杯酒，給寧嬤嬤撐面子。

    府里上下再次感慨福晉待人厚道，手頭大方，從來不打人。當(dāng)然了，這些人還得在心里抱怨一句，跟著四阿哥就沒這樣好了。

    福晉都去送行了，后院的格格們也去吃了杯酒。

    回去的路上，宋格格和武格格小聲嘀咕。

    “咱們倆在宮里住了幾年，出宮住了幾年，宮里宮外見過這么多人，就數(shù)咱們福晉最大方了。一個老嬤嬤罷了，出府給買宅子，以后按月發(fā)銀子，雖然無兒無女吧！但寧嬤嬤認(rèn)了干女兒，將來也算有依靠了?！?/br>
    武格格嘆道：“唉！可不是嘛！說句上不得臺面的話，有時候我都想做福晉的丫鬟了?！?/br>
    做丫鬟將來可以嫁人，不嫁人等熬到老了，有錢有房，這多好啊！她們做了格格，吃穿是不愁了，但是這輩子也望到頭了，沒什么變化了。

    耿格格和鈕祜祿格格聽不太清楚，但是隱隱約約聽到幾個詞，大概能猜到宋格格她們說的話。

    耿格格和鈕祜祿格格對視一眼，心思有些浮動。

    寧嬤嬤歡送宴結(jié)束后，淑婉挑了一個好日子，送寧嬤嬤出府。

    過了幾日，淑婉覺得府里的格格們殷勤了許多。

    以前初一十五來請安，現(xiàn)在這幾位格格每天早上都來。她們來的時間也巧妙，都是四阿哥剛出門的時候。

    宋格格是帶著大格格過來問安，讓大格格給淑婉表演一下昨天學(xué)到的東西。

    大格格渾身僵硬，像是過年時候被推出來表演的可憐小孩。

    淑婉笑道：“大格格過來，別聽宋格格的，你讀書騎射是為了明理健體，不是用來表演的。你有了強(qiáng)健的體魄，有了飽讀詩書的氣質(zhì)，這樣就足夠了?！?/br>
    大格格感激地點點頭，“是，女兒謹(jǐn)記額娘教誨?！?/br>
    宋格格知道自己做了蠢事，連忙替自己描補(bǔ)。

    “哎呀，我沒見識，不懂這些，還是福晉明理，大格格在我這里，都耽誤了。都是福晉這些年辛勤教導(dǎo)，大格格才沒讓我養(yǎng)壞了。呵呵……”

    宋格格上前輕輕推了推大格格，“以后跟著福晉好好學(xué)，你能學(xué)到福晉三分，就夠你受用一輩子的了?！?/br>
    大格格覺得宋格格怪怪的，但她也不能拆親娘的臺。

    她只能干巴巴地笑：“是，我記住了！”

    淑婉想了想說道：“大格格也確實到了學(xué)管家的年紀(jì)，之前你的院子都是自己來管，我看你管的很不錯，現(xiàn)在也該學(xué)著管更大的院子了。”

    宋格格更加激動，“跟著福晉學(xué)，大格格肯定錯不了！”

    她又催大格格謝恩，“快謝謝福晉，你說以后好好學(xué)，不辜負(fù)福晉的期望?！?/br>
    淑婉抿抿嘴，嫌棄宋格格rou麻。

    “行了，別說話了，去，坐那點心去！”

    宋格格干笑著退下，武格格又上前了。

    “眼看著要入秋了，秋天干燥，奴才接了許多荷葉上的露水，又用了蜜糖，白梨，紅棗，枸杞，桂圓等物，給福晉燉了一碗梨湯?！?/br>
    淑婉回想了一下學(xué)過的知識，心里在想露水到底干不干凈。

    “我剛用過早膳，不是很餓，你先放著吧！”

    武格格失落地沖淑婉眨眼睛，“是，奴才下次換個時間給您煮湯?！?/br>
    說完哀怨地下去了。

    耿格格笑道：“武jiejie好細(xì)心，奴才不會做梨湯，但是會吹笛子。福晉，今日天氣不錯，風(fēng)和日朗，您要不要聽一曲？”

    淑婉挑眉，“這……不聽了，等中秋時候，你再吹吧！到時候阿哥也在，大家伙都在?！?/br>
    耿氏也哀怨起來，誰要吹給四阿哥聽呢？四阿哥又不分宅子，不送口紅……

    鈕祜祿氏送上一雙花盆底鞋，“我不如宋jiejie，有生兒育女的功勞，也沒有武jiejie的廚藝，更沒有耿jiejie有才華。奴才只會做一些針線活，這是奴才進(jìn)府以后才開始做的鞋子，福晉要不要試一試？”

    眾人都看了過來，鈕祜祿氏做的鞋精致極了。側(cè)面是玉兔搗藥的圖案，還有祥云環(huán)繞。腳尖是一顆紅寶石，旁邊墜著短短的珍珠流蘇。

    想來穿上這雙鞋，走路的時候紅寶石閃耀，珍珠流蘇跟著晃動，一定可愛極了。

    淑婉見過了許多好東西，看見這雙鞋也愛不釋手。

    “好精巧的手藝，好細(xì)的心思?！?/br>
    宋格格笑道：“鈕祜祿meimei真大方，紅寶石的成色真不錯，哪里來的紅寶石？家里陪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