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司陵確實也沒有回應(yīng)。

    從桃源境看到的星空跟外頭的星空是不一樣的。

    這幾年空氣質(zhì)量越來越差，不過浮郁山周遭還是不錯的，加之海拔高，天氣晴朗的時候還是能看見許多星星的?？商以淳硡s是繁星點點，是就算司陵小時候也少見的漫畫里才有的那種星空。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桃源境沒有床。

    司陵在樹枝上坐了半個小時，硌得屁股疼。桃花樹旁邊還是桃花樹，這些樹是真真切切種下的，只不過是用了祁烈的靈力才使得它們長盛不衰不受氣候影響，凡人也是能看見的。

    司陵坐在樹杈上往下看：“要是把這里也開發(fā)成風(fēng)景區(qū)， 門票起碼也要收一百多?！?/br>
    祁烈坐在樹下喝酒，清液淅瀝瀝倒進了白玉杯，司陵聽著那道清冷卻又溫潤的聲音，明明是兩個矛盾的形容詞卻能被他很好地交融在一起。

    “現(xiàn)代人都只想著開發(fā)風(fēng)景區(qū)么？”

    司陵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虛。他往下看，看見的是祁烈腦袋頂。長發(fā)傾瀉而下，這種柔順的黑發(fā)跟九尾那種蓬松的毛不一樣，但都讓人想上手擼一把。

    司陵想著便伸手，桃花樹本也不是太高的樹，他一只手撐著樹枝，另一只手往下夠——沒能夠到，指尖堪堪停留在祁烈發(fā)頂大概五厘米左右的距離。司陵皺了皺鼻子，想要把手縮回來。

    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不了了。

    261.

    司陵心里猛地一跳：被發(fā)現(xiàn)了。

    果然看見祁烈慢悠悠抬頭：“做什么？”

    可司陵也沒辦法開口說話，他眼神亂閃，努力通過自己的眼神表達出“我錯了再也不亂摸了”的意愿，一邊努力掙扎，奈何一動也不能動。

    “我錯了再也不亂摸了”的眼神轉(zhuǎn)瞬間就變成了“你這不講道理的惡鬼不要太過分”。

    司陵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著祁烈站起身來，他一站起來就跟自己在樹枝上趴下身子的高度差不多了。然后看著他抬起一只手撫上自己的臉，緊接著那張臉靠近過來，嘴唇輕輕貼上嘴唇。

    “咚，咚，咚?！?/br>
    司陵腦袋一瞬間空空如也，他不能動，不能迎合也不能拒絕，只能被動地，被冰涼的唇蹭著親了不知道多久。然后他身子猛地失衡，應(yīng)該是祁烈解了咒，在能動的一瞬間司陵沒有準備好，從樹枝上跌落。

    卻恰好撲在祁烈懷里。

    “方才問你，想同我萍水相逢還是永世不忘？”祁烈按著司陵后腰，再一次問，這次是問號了。

    司陵狠狠咽了口口水，深深吐出來一口氣，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我不知道。”

    “為什么不知道？”

    “我好像應(yīng)該說永世不忘，可我不能理解永世不忘和萍水相逢中間到底差了什么。我們凡人談戀愛，都是一生一世，許諾永生永世不過是明知不可為的花言巧語，要是真能永生永世，這個詞大概就不會被用來在情侶間發(fā)誓用……我這么說，你會傷心嗎？”

    “你覺得我會傷心？”

    “我怕你傷心。”

    “現(xiàn)代人如何分辨喜歡？”

    “我沒有經(jīng)驗?！?/br>
    “那你如何知道喜歡？”

    “……心跳。”

    司陵回答，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眼眶發(fā)澀。

    262.

    司陵這一晚上想了很多，祁烈后來給他弄了一張床，司陵不太想躺。

    拜托，人類在非極限的情況下需要一張床并不是僅僅需要一張床而已，還需要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這天為羅蓋地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的環(huán)境，躺在一張床上多詭異啊，還不如犧牲腰和屁股直接躺在樹杈上，好歹擺好了姿勢還能耍耍帥。

    想前世的經(jīng)歷，小時候每天日復(fù)一日就是練功背咒，還有生母哭喊著想見自己一面，但司陵衛(wèi)權(quán)和他自己都漠不關(guān)心；想那個差點跟自己成親的小師妹，她是真的喜歡浮郁還是被父母逼迫，前世的浮郁并不關(guān)心，司陵也就無從得知；想寇天到底是用了什么邪術(shù)才能在七百多年后再次復(fù)活；想今生跟祁烈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想自己如果不當這個天師的話，還能跟祁烈談戀愛嗎；想……想萍水相逢還是永世不忘。

    司陵不是會撒謊的性格，祁烈問他，他就實話實說不知道。

    如果對方也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就算長壽最后也就九十多歲就去世了，他要是深愛，可以真心實意地說來世還想和你在一起。這并不代表深愛的人說“來世”說“永生”便是欺騙、不忠，而是事實是人類無法“來世”，無法“永生”，他們用這兩個詞表達忠誠。

    可對方是祁烈，他是真的有無數(shù)個年頭可以活下去，真的有來世，真的有永生。

    “祁烈。”司陵想著，輕聲叫他。

    “嗯?！睒湎掠腥藨?yīng)。

    “你睡了嗎？”司陵問。

    “沒有?！惫黼m然不需要睡，但也需要休息。

    “你跟我去打工吧，我開家茶館，你當門面?！?/br>
    “好?！?/br>
    “……你知道門面是什么嗎？”

    “是什么?！?/br>
    “……”

    過了會兒，又是司陵開口。

    “我睡了。”

    “好。”

    “現(xiàn)代情侶睡前要說晚安，good night！”

    “何意？”

    “就是睡下去之后一晚上都見不到對方也不能跟對方聊天，所以就算我睡了但其實我睡的這段時間里也很愛你，也會很想你的意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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