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還是周六，一中和全市其他高中一樣，心安理得地押著高三學(xué)生“自愿”補課。自愿不自愿比較難說清楚，不過學(xué)生們的黑眼圈都是真的。

    補課沒有晚自習(xí)，五點半下課鈴一響，一群早就收拾好書包的兔崽子嗷嗷叫著就沖出了教室。柏云旗剛睡醒，迷迷糊糊地收拾書包，往里面裝了幾張剛發(fā)的卷子，把雙肩包當(dāng)成手提包，拎著就往門口走。還沒走到后門口，站在前門口的吳廣銘喊道：“柏云旗，你等會兒，你家長找你，你去我辦公室一趟”

    柏云旗最初以為是聞海，但馬上意識到不對，聞海不會讓吳廣銘來叫自己，接著他又想到了柏桐安，但柏桐安如果要找自己，肯定不會來學(xué)校，他要不就直接給自己打電話，要不就會在聞海家等著，這樣順帶還能和聞海打幾局游戲。

    一個人自稱是他的家長，沒有自己手機號，沒有通過聞海聯(lián)系自己，甚至沒有露面，讓吳廣銘過來喊自己去他辦公室……

    “老師，您能幫我個忙嗎？”柏云旗叫住了準(zhǔn)備拉著他去辦公室的吳廣銘，“我不太想見他。”

    吳廣銘明顯沒想到會有學(xué)生和自己鬧這出，打量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柏云旗，朝自己辦公室看了眼，把人拉進了已經(jīng)走得不剩幾個人的教室，問道：“那人是誰？”

    柏云旗：“他說他是誰？”

    “他說他是你爸的……助手?！眳菑V銘抄著手，“你爸不是聞海？”

    “聞?！闶俏腋?。”

    “我請過聞海家長，你倆也不是一個爸啊?！?/br>
    “……”

    “開玩笑的?！眳菑V銘拍拍柏云旗的肩膀，“需要我?guī)褪裁疵?？?/br>
    聞海語焉不詳?shù)睾退f起過柏云旗的家庭狀況，更何況來找柏云旗那位站在教室外面半天認(rèn)不出自己要找誰，看著就是個大寫的不靠譜，一介紹連家長都算不上，是“家長助手”。

    多新鮮啊，這年頭給人做家長都要助手了。

    吳廣銘雖然是老實人，眼神和心眼一個都不缺——這位提起柏云旗語氣不善，來這兒沒打算和自己聊聊什么教育問題，八成是來找人麻煩的。

    “您就說我已經(jīng)走了，如果他找您要我的聯(lián)系方式，麻煩您給他這個號碼。”柏云旗從書包側(cè)袋里摸出一張便簽紙和一根筆，在上面寫了一串號碼，“麻煩您了，但我倆在這里見面不太方便，也可能影響到您的工作?！?/br>
    吳廣銘拿著那張便簽紙，問道：“這是誰的電話號碼？”

    “我姥姥的?！?/br>
    “哦，關(guān)鍵時刻還是丈母娘管用，是吧？”吳廣銘沒多想，“行吧，我?guī)湍憬o他說說，你抓緊時間走，別讓人逮著你。”

    自己是怎么回到聞海家的，柏云旗幾乎是沒印象了。他只記得自己在吳廣銘轉(zhuǎn)身背對著他后撒腿就跑，捏著手機手心直冒汗，生怕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來問自己現(xiàn)在在哪里，從學(xué)校到聞海家門口，一路上腳步都是飄乎的——他并不是害怕柏康來找自己，他是害怕柏康過來找聞海的麻煩。

    還沒等他敲門，門就從里面打開了，聞海穿著T恤和大褲衩掃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朝樓下看去，隨后說：“回來的這么早？”

    柏云旗進門就聞到廚房里飄來一股濃郁悠長的rou香，語氣輕快地答道：“今天沒拖堂……我去……”

    “去什么，”聞海長腿一伸擋住了路，“先去洗澡，一身都是汗，狗攆你了？”

    掙扎逃脫后，柏云旗躥進廚房，隔著塊抹布掀開燉rou的炒鍋蓋，眼巴巴地說：“我能嘗一口嗎？”

    “……”這小崽子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

    被投喂了一口晶瑩透亮，味醇汁濃的紅燒rou，柏云旗心滿意足地被聞海捏著鼻子提溜進了浴室。臨關(guān)門前，聞海突然問了句：“你腰上的傷怎么回事？”

    柏云旗以為聞海已經(jīng)走了，T恤脫了一半回頭看見個臭不要臉的老流氓，尷尬地又把下擺拉了回去，說：“小時候不聽話，我姥姥打的?！?/br>
    “我這兒也有條疤，子彈蹭的?！甭労Ｔ谘g比劃了一下，“改天讓你看看。”

    柏云旗開始磕巴：“改、改天是、是什么時候？”

    “需要我對著你脫衣服的時候?！甭労Ｌ袅艘幌旅?，“現(xiàn)在看嗎？”

    這位光說不脫衣服，幾句話把柏云旗撩得面紅耳赤，被浴室的水蒸氣一烘，險些血壓飆升暈倒在浴缸里。

    關(guān)上浴室門，聞海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他掏出手機發(fā)了條短信，過了會兒，有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打了過來，他接通了，但沒說話。

    “哪位？”男人的語氣很輕佻，周圍有鶯鶯燕燕的笑聲，嬌嬌柔柔，泠泠作響，像幾只剛學(xué)會唱歌的金絲雀。

    “離他遠點?！甭労Ｏ崎_鍋蓋攪了下快收干的湯汁，“別欺人太甚了?！?/br>
    “你什么意思？”

    “我讓你滾?！甭労５卣f，“讓你的人現(xiàn)在把車從我家樓下開走?！?/br>
    說完他掛下電話，攪了攪湯汁——這次終于能裝盤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這么俗套我也很無奈。唉。

    第12章 小孩

    從老爺子家里出來，柴凡文的電話就來了，說報警中心接警東城出了一起入戶搶劫案，涉案數(shù)額較大，需要市局盡快出警，聞海疲憊地點頭：“是，知道了，我馬上回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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