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還不能上藥。”聞海把藥膏放回桌子上，摁住了如獲大赦準(zhǔn)備穿衣服的柏云旗，慢吞吞地接了下半句：“先冰敷一會兒，明天再說。”

    柏云旗：“……”

    什么意思？！那是天天都得對著你脫衣服了嗎？！

    作為各種小傷小病的?？停労＜业谋溟L期備足了各種大小規(guī)格的冰袋，他取出了一個小號的冰袋裹著一層毛巾擱在柏云旗后背上，渾然不知尷尬地繼續(xù)說道：“這位置你自己不好拿，我給你拿著吧?！?/br>
    柏云旗不僅臉紅透了，連帶著裸露出的后背也有了一層紅暈，整個人亂七八糟地應(yīng)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擱，心臟“吱嘎——”一聲，發(fā)出了不堪重負(fù)的轟鳴。

    這小崽子怎么回事？聞海匪夷所思地盯著快要自燃的柏云旗，我倆到底誰是彎的？

    第23章 暗戀

    約莫著過了五分鐘，兩人之間無言的死寂快把柏云旗憋窒息了。

    cao。柏云旗已經(jīng)分不清這火燒火燎的感覺到底是從背上的還是臉上的了，隨便說點(diǎn)什么吧，您罵我都成。

    老天爺難得聽見了他的心聲一次——聞海竟然先坐不住了。

    “說起開家長會，你哥告訴過你我倆干過的傻逼事嗎？”他沒話找話說，沒等柏云旗回答就兀自道：“算了，我倆干過的都是傻逼事。”

    柏云旗：“……”

    那您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高一那會兒吧，期中考試完開家長會，我犯了一堆事，被點(diǎn)著名告狀，我爸當(dāng)場要揍我……我說的是真揍，就是我跪地上他抽的那種，”聞海把冰袋的位置移了移，“不過我沒你結(jié)實(shí)，他就敢用皮帶。”

    柏云旗被上下游走的涼意刺得一哆嗦，聲音不自覺有了顫音：“真揍?。俊?/br>
    “你問你哥就知道了，我打小被我爸打進(jìn)醫(yī)院多少回。老頭子早年警隊(duì)里當(dāng)過教官，不會帶孩子只會帶兵，下手沒輕重?！甭労２簧踉谝?，“他干部子弟，從小高人一等，估計(jì)除了我這么二百五的沒人敢和他對著干。”

    柏云旗：“阿姨沒攔著？”

    聞海淡定地說：“當(dāng)然攔了，不攔我現(xiàn)在就是張相片了?！?/br>
    “……哦?！?/br>
    “那會兒我爸要打我，你哥那小身板擋我前頭，我讓他趕緊滾，你哥轉(zhuǎn)過頭罵我傻逼，我脾氣上來開始和他吵，吵著吵著我倆就打起來了，我爸沒辦法又開始拉架……”聞海忿忿不平，“媽的，老頭子那會兒就會拉偏架，我鼻梁差點(diǎn)讓你哥打斷了?！?/br>
    “那個，桐安哥他——”柏云旗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憋笑憋得直抖，“桐安哥他……噗——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聞海把手往下重重一摁，柏云旗“嗷”地叫了聲，“那會兒還不是有人搶你哥錢我去給他找場子的，得了便宜還賣乖，什么鍋都往我身上扣?！?/br>
    柏云旗雖然很羨慕，但心里又有點(diǎn)不是滋味，狀若無意地說：“您和桐安哥關(guān)系真好?！?/br>
    聞海像是想到了什么事，過了好一會兒才應(yīng)聲：“我倆打小定了娃娃親，現(xiàn)在算起來也快結(jié)婚三十周年了?！?/br>
    “什么？”柏云旗耳朵豎了起來，“您和桐安哥？”

    “兩家人湊一塊沒事亂開玩笑，說我媽懷的是個小姑娘，讓你哥娶了當(dāng)老婆，你哥小不要臉的還點(diǎn)了點(diǎn)頭?！甭労５恼Z氣十分微妙，不像是排斥，反而是覺得這事有些有趣，甚至帶了點(diǎn)懷念的意味，“要不然我現(xiàn)在就是你嫂子了。”

    柏云旗：“嫂子好……嗷！”

    聞海沒有一點(diǎn)欺負(fù)病號的愧疚，面不改色地重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淡淡地說：“你看過《安娜.卡列尼娜》嗎，開篇有句話——‘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家長會就是這句話最真實(shí)的寫照，所以我不喜歡家長會。”

    “所以我今天會這么生氣?！甭労Ｐ南?，他看著柏云旗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恍惚間又開始了尖銳的耳鳴，轟然作響，鋪天蓋地，“我以為我至少可以讓你覺得你有一個名副其實(shí)的‘家長’，讓你不至于像我當(dāng)年那般失望和難堪?！?/br>
    原來我還是不可以。

    掛鐘的秒針走了一圈又一圈。

    聞海不喜歡家里有多余的動靜，連掛鐘都是靜音式的，所以現(xiàn)在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兩個人壓抑又綿長的呼吸聲。

    感覺裹在毛巾里的冰袋融化了大半，聞海一直舉著的胳膊有些酸痛，趁著調(diào)整冰袋的時候，抬手微微活動了幾下。

    “小學(xué)的時候?！卑卦破煸谒鹗值哪且凰查_口道，“小學(xué)三年級的時候，我經(jīng)?？寄昙壍谝?，老師想請我的家長在家長會上發(fā)言，姥姥很開心，那天打扮得很漂亮，我從沒見過她穿過那么艷的裙子?！?/br>
    聞海只是當(dāng)了個聆聽者，默默把冰袋重新搭在柏云旗的傷口上。

    “她剛上臺，底下的家長就開始笑……”柏云旗的嗓音已經(jīng)啞了，像是強(qiáng)行壓抑著許久未見天日的苦楚，“他們很大聲地罵她，很多……我現(xiàn)在不想想起來的詞。她什么都沒說，把提前準(zhǔn)備好的演講稿講完就離開了，我那時很害怕，就跑到校門口等她，她邊打我邊問我跑什么，是不是和他們一樣看不起她……”

    “嗯?！甭労七^沙發(fā)上的薄毯裹住他，“所以你今天這么擔(dān)心那個女孩去住哪兒，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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