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每一個否定的回答都在責備姜北，時間一長，姜北甚至不愿意再去那條江邊溜達，直到十三年后的某一天，有個青年的突然出現(xiàn)，才解了姜北的心結(jié)。

    那江南真的是要去看電影嗎？還是想去祭奠他的母親和濕透的童年？但不管怎樣，他應該不失望被人打擾。

    姜北默默目送他離開，那抹頎長的身影就要融進漫天霞光里，被無限拉長的影子讓斑駁的樹影割得支離，他在余光.中慢慢朝大門走去，夜風帶起他干凈的衣角，仿佛他才是發(fā)光體，整個畫面看上去像極了小說的大結(jié)局。

    姜北看著、想著，忽地心頭一悸，搞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用“小說大結(jié)局”來形容江南離開時的場景，他明明只是去看場電影，亦或者祭奠母親而已。

    等他想叫江南回來時，青年早已融進茫茫人海中，像一尾魚一樣瞬間沒了蹤影。

    想多了吧？

    姜北想，同時祈禱今晚不要下雨。

    站角落里默默觀看兩人秀恩愛的楊朝心道終于膩歪完了，狗糧都快吃撐了，他一邊嫌棄，一邊又很感興趣，簡直挪不開眼，對于兩人的虐狗行為，他向來抱著腳趾摳地也要看完的態(tài)度。

    不過被虐的不是楊朝，而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林安。

    作為一個單身實力派，狗糧對他的傷害值高達一萬點，他看江南走了，才敢恨恨道：“小王八蛋的臉皮又進化了嗎？敢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虐狗……不是，虐人！”

    楊朝壓根沒發(fā)覺林安在身后，乍聽見他聲音，著實嚇得不輕：“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林安：“小王八蛋給姜哥戴圍巾的時候，是不是只要送條圍巾，就能找著對象？”

    “不知道，”楊朝朝林安扯出個笑，“但我知道你再找不到對象都不能叫單身狗了，而是叫孤寡老人?！?/br>
    林安：“…………”

    傷害值高達兩萬點！

    他一委屈，遙遙喊了一句：“姜哥，你看他。”

    聽完二人整場談話的姜北此刻又握緊了高冷人設，并不想應付林安油膩膩的撒嬌，只拿過他手里的詢問記錄，快步上樓推開了審訊室的門。

    距離上次有人光顧，已經(jīng)過了四小時，遭人輪番訊問的邱宗傅終于逮住點空檔補覺，他正發(fā)著春秋大夢，夢里只差一步就能問鼎天下，偏生開門聲驚擾了他，霎時從至高權(quán)位跌落至一地雞毛的現(xiàn)實世界。

    他的形象實在不佳，外套皺巴巴的，長時間沒洗的頭發(fā)一股一股地耷在滿布油光的額頭，完全不復往日的和藹模樣。他的瞌睡還沒醒，虛睜著眼，看姜北關(guān)了室內(nèi)攝像頭，兩個猩紅的點一滅下去，邱宗傅才開始慌起來。

    他又看看四周，除了他和姜北沒有別人，若是訊問，是需要書記員和一到兩名民警陪同的，眼下只有他們兩人，邱宗傅也拿不準姜北想干什么，難不成要悄悄滅口？

    那不能。

    很快，邱宗傅又有了個猜想——姜北是怕談話內(nèi)容外泄才關(guān)的監(jiān)控，他們知道了。

    有了這個認知，邱宗傅再沒有先前打死不開口的骨氣，他吞了吞喉嚨，說：“姜副支隊，這不合規(guī)矩吧？”

    “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者，就算不合規(guī)也是算在我頭上，你怕什么？”

    姜北坐到邱宗傅對面，并不著急例行問話，只翻著手里的報告，就坐姿來看，仿佛他是來談企業(yè)并購的，手里的東西便是他討價還價的籌碼。

    在邱宗傅的印象里，姜北一直是個執(zhí)著且守規(guī)矩的人，做的所有動作都在條框范圍內(nèi)，今朝突如其來的變臉，倒讓邱宗傅很不適應。

    他不知道的是，姜北僅存的演技全用在嫌疑人身上了，可以根據(jù)對方的表現(xiàn)態(tài)度調(diào)整出最適當?shù)恼Z氣和表情。

    邱宗傅正欲開口先入為主，不料姜北抬手打斷他，隨后只聽對方說：“經(jīng)查實，這二十年來從你福利院領養(yǎng)出去的孩子有七成未做戶口登記，也聯(lián)系不上領養(yǎng)人?！?/br>
    正題切入得猝不及防，邱宗傅一時沒反應過來：“我——”

    姜北再次打斷他：“你不知情？還是說這是領養(yǎng)人的事，跟你沒關(guān)系？好吧，其實我們找不到領養(yǎng)人不因別的，只因這些人中有一部分去了國外，甚至有移民的，人的手只有那么長，總有夠不著的地方，但你要說領養(yǎng)人不約而同地出國是偶然顯然也說不過去，難道你們那還提供領養(yǎng)、出鏡一條龍服務？”

    聞言，邱宗傅出了薄汗，但還好，還能扛：“這真不是我能管的，人家去哪又不給我打報告，不能賴我頭上?！?/br>
    姜北睨他一眼，沒理他，兀自說道：“你前妻說自和你離婚以后她就開始替你保管財產(chǎn)……應該說是替你承擔風險。十幾年間，你陸陸續(xù)續(xù)給過她不少大額款項用于購置不動產(chǎn)，又讓她把名下房產(chǎn)做了抵押，抵押得來的錢卻并未到她手里，是你收繳了吧？——你這財產(chǎn)轉(zhuǎn)移的辦法太低級了一點，以為離了婚別人就不知道了？我覺得你需要解釋一下這一大筆資金的來源?！?/br>
    邱宗傅在心里暗罵一句“瓜婆娘”！他沒想到警方真的會查他離了婚十幾年的老婆，關(guān)鍵那女人還經(jīng)不起誆，一唬什么都說，算是把他至于了囹圄之地。

    邱宗傅的眼睛滴溜轉(zhuǎn)，思虞片刻后，他選擇棄答。

    “不說沒關(guān)系，”姜北猜到了結(jié)果，并不氣惱，“反正你說不清，那這筆資金還屬于灰色收入，你承擔的后果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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