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女主她每天都在演 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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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藤條約有兒臂粗,其上充滿鉤刺,那刺也不知是用什么淬煉過,有青金之氣—— 孫叔還是頭一回見將軍動用這家法,光看那刺,孫叔就知道,這一藤條下去,莫說公子,便是常年在外征戰(zhàn)的武人也難受得住。 許是這邊動靜太大,竟驚動了主院,不一會,夫人帶著小公子并侍婢們也來了。 一見那藤條,夫人那張臉就白了。 “將軍,你這是作甚?” “阿元,你不必管。” “孫叔,你說!” 孫管家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夫人見此,不由懇求:“將軍,大公子所行素來有道,便是犯錯,錯也不必至此,將軍!” 沈篤望了這后娶的小妻子一眼,神色稍霽。 這時,書房的門“吱呀”一聲,又開了。 月華下,這人素衣銀冠,風(fēng)華無雙,幾令人以為是謫仙人。 在眾人的目光里,他踏下長廊,來到院中,一拂袍擺,直接覆于長凳之上。 “父親,請吧。” 沈篤的臉頓時黑如鍋底。 “大公子!”夫人急道,“您何必與將軍置氣,若有事好生商量著才是!” “何姨,此事你不必勸?!?/br> “好好好,你這個不肖子,孫叔,給我好好打!” 孫叔看看凳上之人,又看看大將軍,手中藤條猶猶豫豫就是下不去手。 大公子可也是他看著長大的。 “將軍…” 孫叔猶猶豫豫,沈篤看不過去,搶過藤條,親自執(zhí)行。 “啪——” 一藤條下去,白袍染血。 眾人不忍地閉起眼睛。 院中響起藤條入rou的鈍聲,一下又一下。 時間一長,有些心慕大公子的侍婢們開始小泣起來,誰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怎么叫一向敬重大公子的將軍下此狠手。 旁邊小兒郎也開始哭鬧,嘴里喊著“阿爹莫打了阿爹莫打了”。 沈篤心如鐵石,不為所動。 長凳上,年輕男子的銀冠已經(jīng)落下,滿頭青絲披散,誰也看不清他面色,只能看到那霜雪被染紅大半,血一點點淌下凳子,在地上匯聚成一條小溪。 但他本人卻似感覺不到似的,只偶爾有一兩聲悶哼,旁的動靜再聽不到。 良久,沈篤收手。 “父親,好了?” 沈朝玉的聲音響起,即使經(jīng)過鞭笞,他聲音依然平靜,溫潤如水。 “你這個--” 沈篤拿過藤條還要繼續(xù),腰卻被孫叔抱?。骸皩④?,將軍,不可!” 沈篤恨地將藤條丟到一旁。 沈朝玉踉蹌了下,站直。 這時他已經(jīng)不復(fù)方才的纖塵不染,一身白袍染血,連臉上亦濺了血,可眾人還是被他震住。 瑩瑩月光下,這人一身氣度依然遮不住。 他推開小廝的攙扶,先是有些不穩(wěn),漸漸的,就開始穩(wěn)步往沈篤面前走。 走到沈篤面前:“兒已領(lǐng)罰,請父親準允?!?/br> 沈篤像是第一次認清自己這個兒子:“不悔?” “不悔?!?/br> “好。”沈篤點頭,“你自己的決定,自己負責(zé),宰輔大人那邊你自己去交代?!?/br> “孫叔,叫大夫來看看?!?/br> 說著,他走了出去。 大將軍一走,其他人也開始往外走。 竹青紅著眼過來:“公子,大將軍好狠的心,竟將您打成這樣。” 沈朝玉接過他遞來的薄披風(fēng),咳了聲。 對著月光,他難得笑了下,竹青正看得傻,卻聽他道了聲:“走吧?!?/br> “哦,哦好的?!?/br> 竹青忙跟上。 院子周圍還有徘徊不離去的侍婢,見此,擦擦眼淚也走了。 - “公子,我們不回玉闕院嗎?” 竹青跟著公子越往里走,越走越覺得不對。 將軍府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連照明的燈籠都只有稀疏幾盞,越往里走越荒涼,像是許久沒人來過了,他還看到了梁上的蜘蛛網(wǎng)。 最后,兩人走到了一個叫“蘅蕪院”的地方。 廊下只掛了一盞燈籠,隨風(fēng)而動,欲滅未滅。 風(fēng)吹過來,大熱的天,竹青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突然想起以前有關(guān)將軍府的一個故事,心想:難道這便是大將軍前頭夫人的院子? 想起關(guān)于這前頭夫人的事跡,竹青也忍不住唏噓:紅顏薄命,再是多情有才,一旦故去,也抵不過活生生的人吶。 竹青在這有感而發(fā),院子里卻是顫巍巍走出來一個老媼,大約是上了年紀,滿頭的風(fēng)霜,眼神也不好使,杵在那瞇著眼睛看了沈朝玉老半天。 沈朝玉一動未動,對這人出奇的尊敬。 老媼皺紋舒展開來:“是大公子來了啊?!?/br> “嬤嬤?!?/br> 沈朝玉稱呼了來人。 “欸,欸,公子長高了,也長大了…”嬤嬤一個勁地道,沈朝玉卻對竹青道,“我進去一會,不必跟來?!?/br> “可公子您的傷…” 竹青話未完,就見公子腳步一轉(zhuǎn),進了院子不見了。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汴京城人人說公子君子風(fēng)儀、進退有度,唯有他這個貼身小廝知道,公子其實挺有些…任性。 竹青為難時,那嬤嬤卻是走到他跟前,瞇起眼看了他一會:“平日里都是你在伺候大公子?” “是?!?/br> 連公子都尊敬的嬤嬤,竹青自然不會怠慢。 那老嬤嬤又拉著他問了些公子平日吃什么穿什么過得如何的問題,一邊問,一邊擦眼淚,不住地道:“夫人啊,大公子如今長得很好,是汴京城內(nèi)人人都夸贊的好兒郎,老奴都看到了,夫人您在九泉之下也該安心了…” 聽著這話,竹青突然有些鼻酸。 人人都道公子風(fēng)光,可在竹青看來,有后娘就有后爹,雖說那后娘也不錯,可公子卻一直是孤零零的,否則也不會挨打了還來阿娘的院子… 在竹青唏噓時,沈朝玉已經(jīng)進了屋子。 屋內(nèi)常年有人打掃,保持得還算干凈,只是擺設(shè)有了一些年歲。 沈朝玉走到桌邊,將一盞銅燈挑亮。 燭火跳了跳,將他手上交錯的紅痕照得嚇人。 他卻毫不在意,一邊將手中折子揮滅,一邊看著面前的屋子。 機杼,繡架,書柜… 一切還是那人生前的模樣。 最后,沈朝玉來到窗邊的長案前。 案上擺了一刀桃花箋。 箋紙已經(jīng)發(fā)黃,一支細狼毫擱在筆架上,硯臺內(nèi)的墨水已經(jīng)干了。 案旁還有個畫架,架上夾了張畫到一半的畫,畫中的少年郎玉冠白衣,一雙唇緊緊抿了,一副不愿的模樣。 沈朝玉的目光從那少年郎落到旁邊的一行簪花小楷:“余已殘年,唯愿小兒阿玉一世安康,歡愉永久?!?/br> 他的目光在那行字停留,過了會,落到柳下一團緋色的人影上。 說是一團,只因畫畫之人才起了筆,粗粗畫出緋裙,和一對雙丫髻,髻上一串珠花,其余的還未著筆。 沈朝玉看了會那人影,低頭,拉開抽屜。 屜內(nèi)是厚厚一疊宣紙,上面以同樣的簪花小楷寫著一頁一頁的詩。 汴京城人人皆知,鎮(zhèn)國大將軍過世的那任夫人出自清河崔氏,詩畫一絕,可惜紅顏薄命。 沈朝玉的目光掠過宣紙,詩集,黃田石刻,最后,落到角落一個不起眼的珠串上。 那珠串跟畫上那紅影戴的一模一樣,看得出來,當(dāng)是小娘子帶的,比成人戴的要小上許多,其上珍珠柔澤細膩,為上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