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過是一葉障目，此時(shí)什么都分明了。

    “是?！?/br>
    江蘺目光落到地面，上面照出一個(gè)小小的影子。

    那影子卑劣，如生在墻角陰暗的苔蘚。

    突然，面前伸來一只手，指甲修得短短的，指尖青蔥，江蘺順著手指望過去，就見褚蓮音溫柔地望著她：

    “好了，地上不冷么？”

    “起來了。”

    江蘺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阿姐，”她帶了絲鼻音道，“我很怕你以后都不理我?！?/br>
    她偎過去，褚蓮音將她抱在懷里，一下下地?fù)崴拈L發(fā)。

    “一開始是有點(diǎn)生氣。”她道，“不過，生氣是因?yàn)槟憔尤徊m著我，又生氣沈朝玉…”

    她搖頭：“不過后來一想，我都這般喜歡你，沈朝玉怎會(huì)不喜歡呢。第一見你，阿姐就覺得，好像是前世積下來的緣分，這世上怎么會(huì)有像阿蘺meimei這般可愛漂亮的女子，后來越相處，便越覺得歡喜…”

    江蘺眼淚落得更兇了。

    “阿姐…”

    褚蓮音推開她，替她擦眼淚：“瞧，眼淚怎么還掉個(gè)沒完了?！?/br>
    江蘺破涕為笑。

    “只要阿姐不怪我，就什么都好。”

    “那如果阿姐讓你離沈朝玉遠(yuǎn)點(diǎn)呢?！?/br>
    “都聽阿姐的！”

    褚蓮音板著臉，不到一會(huì)就繃不住，笑了。

    她搖搖頭：“你啊…”

    她推開江蘺：“阿姐就問你一件事，你歡不歡喜他？”

    作者有話說：

    注釋：睡里消魂無說處。覺來惆悵消魂誤。－－取自晏幾道《蝶戀花·夢(mèng)入江南煙水路》

    ＿＿

    副本沒幾章啦。

    就差一個(gè)大情節(jié)，大概三四章的樣子，就可以出去了。

    ＿＿

    這個(gè)副本因?yàn)闀?huì)對(duì)現(xiàn)實(shí)感情有巨大的推動(dòng)，所以寫得細(xì)了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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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同去

    翌日后, 白馬寺。

    “小姐，這是門房送來的?！?/br>
    眉黛進(jìn)門，見江蘺恍若未聞般繼續(xù)在紙上練字, 悄悄將信函放到桌角。

    桌角處已經(jīng)厚厚疊了一摞同樣的信函，卻一封都未打開過。

    眉黛欲言又止，過了會(huì)，卻也只得暗嘆一聲，推門出去。

    隨著門“咔噠”一聲合上, 江蘺手中的筆才停了停，思緒不由自主便落到桌角。

    無論如何, 練字的心卻找不回了。

    江蘺嘆一聲，將筆擱到筆架，望著那一摞信函發(fā)呆。

    那是沈朝玉送來的。

    每日一封, 風(fēng)雨無阻。

    信函與市面上的白封不同, 各式都有。

    上面印染的花色與香氣也會(huì)變換, 甚至還有畫－－雖則沈朝玉不說, 但她就是知道, 函封上的畫是他畫的。

    江蘺從前知道，他書一絕，卻不知, 他畫也是一絕。

    寥寥幾筆，便形聲繪色，將普通的白封紙也變得別有意趣起來。

    他會(huì)在白封上作畫，有時(shí)是人, 有時(shí)是物, 有時(shí)是景, 就仿佛他知道她不會(huì)看, 于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去了何處，到了何地，見到了什么樣的風(fēng)景…

    其中她最喜歡的，是一副藤蔓圖，上面不知以何種植物暈染，整個(gè)書函都透著淡淡的綠，若近了，仿佛能聞到被陽光曝曬過的夏日森林的氣味。

    熱烈，蓬勃。

    畫上，藤蔓與老樹纏繞，漫漫灑灑，明明是極簡(jiǎn)單的筆觸，偏偏能讓人感覺那筆觸里的溫柔與纏綿。

    他在看到這藤蔓時(shí)，想到的是什么呢，為何有這般溫柔與纏綿的感覺…

    意識(shí)到自己又在胡思亂想，江蘺忙拍拍臉，重新提起筆，繼續(xù)練字。

    只是這字，便不那么靜了。

    忽而，窗外刮來一陣風(fēng)，有雨飄進(jìn)來，落在桌案一角。

    信函上也落了幾滴。

    江蘺將窗合上了一點(diǎn)，樹影被風(fēng)吹得婆娑，走廊上，眉黛與小沙彌說話的聲音也被風(fēng)送來。

    ……

    “這雨下得這般急，也不知那位公子有沒有淋到?！毙∩硰浡曇魩Я私z憂慮。

    “他沒坐馬車嗎?！?/br>
    “聽守門的阿院師父說，他是騎馬來的。”小沙彌道，“不要告訴別人哦，小僧偷偷去看了一眼，說起來，那位公子風(fēng)塵仆仆，像是從遠(yuǎn)地方回來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大好呢?！?/br>
    “是生病了嗎？”

    “這…小僧不知，下次他若來，我讓阿院師父幫你問一聲?！?/br>
    “誰要你問啦，”眉黛道，“我只是怕…小姐擔(dān)心?！?/br>
    “你家小姐怎會(huì)擔(dān)心，那位公子來了這么多趟，你家小姐可是一面都不肯見的?！?/br>
    “男女之間的事，你一個(gè)小和尚懂什么？”

    “小僧當(dāng)然懂！白馬寺也有弟子還俗，娶妻生子的！雖然小僧打算做一輩子的清凈僧，但是這點(diǎn)還是看得明白的，那位公子愛慕你家小姐，你家小姐卻不歡喜他…”

    眉黛將小沙彌嘚吧嘚的嘴捏住，小沙彌“嗚嗚”了幾聲，等眉黛放開他，才道：“眉黛jiejie作弊！說不過小僧便這般！難怪師父說，這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我是女子，你是什么？”

    “小人？”

    小沙彌說完，臉脹得通紅，“我、我要告訴師父，你欺負(fù)小僧！”

    “略略略略…”

    眉黛朝他做了個(gè)鬼臉，小沙彌哭喪著臉跑了。

    江蘺看著這童趣一幕：“眉黛你又欺負(fù)小沙彌，他才幾歲？”

    “五歲正是好玩的年紀(jì)呢，胖乎乎的，多可愛?！泵槛靽@氣，看向寺外的天空，“院里日子這般無聊…小姐，我們何時(shí)回去？”

    “再過一陣吧。”江蘺道。

    “是因?yàn)樯蚬拥脑蛎矗俊泵槛斓?，“大小姐都贊同你與沈公子了，小姐，你為何還自苦呢？”

    江蘺臉上的笑一僵，旋即又恢復(fù)正常。

    “如何是自苦？他人投我以桃，我縱是不能報(bào)之以李，卻也不能往回扔石頭?！?/br>
    “小姐…”

    眉黛不贊成地道。

    “好了，你去找小沙彌道個(gè)歉，莫要讓他真的跟師父告狀，將我們從寺里趕出去。”

    眉黛不忿地道：“趕出去才好呢?！?/br>
    她嘟囔著，到底是出去了。

    江蘺臉上的笑這才放下來。

    思緒不由回到前一陣，褚jiejie問她，對(duì)沈朝玉歡不歡喜？

    歡不歡喜？

    自然是…歡喜的。

    有時(shí)候人的心動(dòng)只是一瞬，并無多少來由，只是在某個(gè)剎那，心臟好像突然跳快了一拍，而后，從前往后，天地便再也不同了…

    若一定要去深究，江蘺也說不清，到底是年少殘留的好感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以為已經(jīng)沉寂，卻在某個(gè)瞬間被喚醒；還是只是黑暗里那乍然尋來的歡喜…

    可對(duì)著褚蓮音那雙眼睛，江蘺什么都說不出來。

    她既不能承認(rèn)她的心動(dòng)，也不能否認(rèn)她的心動(dòng)，于是，便只能沉默。

    褚蓮音一看，就明白了。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也沒什么打算，不過，我與沈公子斷無可能?！?/br>
    褚蓮音卻眉頭一皺：“meimei既喜歡，又何必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