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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魚女主她每天都在演 第160節(jié)

    突然,劍被身后的一股吸力往后倒,女修回頭, 只看見蟒蛇近在咫尺的大嘴--

    “師兄!”

    她驚叫。

    就在這時, 一道幾乎可遮蔽天地的綠意突從天空灑落, 就像天地間洋洋灑灑地下了一場雪。

    而剛才他們無論如何都奈何不得的巨蟒被那“綠雪”一觸, 便如雪一般融了。

    一切發(fā)生不過須臾之間。

    兩人傻眼地看著那綠點(diǎn),師兄“哎喲”一聲,摔了個屁股蹲,而女修卻只覺一股柔和的力量拂來,自己已然落了地。

    而后,就見一女子裊裊而來,煙雨蒙蒙里,她撐一把傘,看不清臉,卻只見一身素衣如仙,纖腰里配著一把霜雪似的劍。

    那劍美則美矣,卻看起來如同死物般暗淡。

    于是,這漫天遍野的綠,與那撐著紙傘的女子,成了一副詭異而絕美的畫。

    男修張了張嘴巴,旁邊那女修卻已然一臉激動,拼命地拍旁邊的人:“一定是扶璃大君!是扶璃大君救了我們對不對?”

    大君是對妖族大妖的尊稱。

    妖族與人族不同,小妖常見,大妖卻是幾千幾萬年才能出一個。

    妖族每出一個大妖,修界必定會掀起一場腥風(fēng)血雨,大多數(shù)大妖都熱衷于招攬小弟,侵占人族地盤、搶占資源,但扶璃大君卻是個例外。

    自她八百年前橫空出世以來,修界開始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她似乎對侵占人族地盤毫無興趣——

    相反,比起那些視人族為血食的大妖,扶璃大君對人族相當(dāng)友好。

    她行蹤飄渺無定,有人傳在中州見過她,又有人傳她去了北海的無望之巔,無人知她的來處,亦無人知她的樣貌。

    只知她出現(xiàn)時必會穿一身白衣,配一把銀劍,生機(jī)與死氣繚繞一身,令人見而忘返。她救人,也殺人,救下人不拘性別、不拘仙凡;殺之人必是惡貫滿盈,為一方惡首。

    有人為她立長生碑,口稱大君;亦有對她痛惡之人,日日詛咒…

    她在九州之地留下許多傳說,但若有人問其形貌,見過她之人必定要諱莫如深地說上一句:“你一見便知?!?/br>
    果然是一見便知。

    明明未見其貌,可她身上蓬勃的生之氣,與配劍那幽暗的死之力組合在一起,詭譎又迷人,讓人完全移不開眼睛。

    至于是丑是美,已無人在乎。

    “可是扶璃大君?”

    女修忍不住問。

    那女子卻未回答,裙裾飄飛間,已有消隱于青山雨霧之象。

    女修追了兩步,一道屏障突地出現(xiàn),攔住了她。

    “不必跟來。”

    女修只聽一道聲音若幽蘭空谷,待再要尋,那白衣女子已經(jīng)芳蹤杳然。

    她悵然若失,看旁邊師兄,亦對著那女子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不由扯了扯他衣袖,師兄這才醒來。

    兩人不約而同地跪下,朝那人消失之處重重一拜。

    “多謝大君!”

    “多謝大君!”

    這救人的便是扶璃。

    八百年過去,滄海雖未變成桑田,卻也有許多事與過去不同了。

    曾經(jīng)人人稱羨、驚才絕艷的朝云公子,終如一現(xiàn)的曇花,漸漸被人忘卻。

    修界永遠(yuǎn)有新的天才弟子出現(xiàn),再無人記得那個在無崖頂無盡風(fēng)雪中走來的少年,他永遠(yuǎn)地消失在了那個夜晚。

    可扶璃卻不能忘。

    他長在了她身體的每一寸皮rou骨血里,與她同呼同吸,再擺脫不得。

    她吃飯時想他,行走時想他,睡覺時想他,無時無刻,每分每秒--他如她的夢魘,也如她的歡欣。

    她有時會恨他,恨時咬牙切齒,若他在她面前,她必定要將他的骨血皮rou一口口誕盡,再不存復(fù)??捎袝r又愛他,愛他歡顏,愛他困苦,若他在世,這世間一切都可不必再要。

    可他不在了。

    她游遍山川,行過滄海,可這世間再無沈朝云,再無人愛她如生命。

    生命的尺度好像在他逝去后,變得漫長而無意義。

    唯有在他生辰那日,好像突然變得不大一樣。

    這一日,又是他生辰。

    扶璃去了故地。

    一千年,足夠凡間換過好幾個朝代,黎國早已覆滅,現(xiàn)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叫笙的小國。

    太阿廣場還是叫太阿廣場。

    廣場上人來人往,渴望求仙問道的凡人在附近上香,扶璃在那站著,仿佛看到白云如練下那帶著騰蛇面具的少年。

    他多年輕啊,比起捱過千年時光的她來說,他殞命在了小草兒最鮮嫩的苗牙期。

    扶璃有些鼻酸。

    趁夜,她去皇宮看了一眼。

    物是人非,唯有月依舊。

    她坐在屋檐上喝酒。

    扶璃的儲物囊中有許多東西。

    那人大概是綢繆許久,搜羅了許多東西與她,衣裳、首飾、元石、清露等什么都有,可唯獨(dú)沒有酒。

    扶璃幾乎能想象他在淘換這些東西時的神態(tài),必定是:“女子多飲酒無益?!?/br>
    大約是出于一點(diǎn)對他安排的叛逆,扶璃就愛喝酒。

    她每到一處,必定要買上那處最出名的酒,醉上一日。

    她喝過苦宗釀的青碧螺,喝過紅袖招的滿庭芳,喝過快活山的山澗云,可喝來喝去,發(fā)現(xiàn)自己最愛的還是凡間的梨花白。

    帶一點(diǎn)辛辣,那辛辣會從鼻間一直沖到眼里。

    梨花白要配凍玉杯。

    那杯子也是他留給她的,他未給她備酒,卻給她留了許多茶盞酒盅。

    他知道她愛漂亮的東西,連花盆也備了許多。

    可卻不知,時至今日,她已經(jīng)不再愛扎根于那小小的花盆。周游多年,她走過千山,踏過萬水,有錢時住店,無錢時便于野外,沐風(fēng)沚雨地過上一夜。

    無人呵養(yǎng)時,從前覺得難捱之事倒也不覺得苦。

    只是覺得孤獨(dú)。

    倒上酒,扶璃猶覺不足,翩翩然下了屋檐,去了宮殿的膳房。

    膳房只有一個守爐的老翁。

    扶璃點(diǎn)他入睡。

    下一碗面,回到屋檐,放到對面:“今日賀辰,請你一碗面。”

    “這些年我煮面的手藝越來越好,可惜你吃不到?!?/br>
    她笑。

    那熱騰騰的氣也好像飄到眼睛里。

    扶璃開始飲酒,飲到一半,似覺不夠,從儲物囊中取出一張紙。

    紙做的人,紙面已經(jīng)發(fā)黃,朱砂畫過的地方已經(jīng)淡得幾看不見。

    扶璃手輕輕拂過那紙人,像是在撫摸心愛之人一般,眼神溫柔。

    “你早知這一日是不是?!?/br>
    她輕輕道,“留這紙人予我?!?/br>
    旋即,紙人一落,綠蓬蓬的妖力落其上,紙人落到她對面的屋檐,變作了一個翩翩如玉的公子。

    公子斜倚于屋檐,長發(fā)如瀑被風(fēng)撩起。

    月光落到那如玉臉頰,連著那黑色的瞳孔也帶了點(diǎn)透亮,他看向她,像還在世一般溫柔。

    扶璃望了他一會,將身體伏過去。

    她伏到了他膝上。

    “你去哪兒了?!彼H坏氐?,“我找了你好久?!?/br>
    “他”像個呆呆的木偶,一動不動。

    扶璃卻將手環(huán)住他腰,一只手越收越緊。

    “沈朝云?!?/br>
    “我好想你?!?/br>
    她將臉埋進(jìn)他懷里。

    他懷抱卻冷冰冰的,既沒有溫度,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回抱她。

    扶璃眼淚掉了一滴下來。

    紙人猝然消失,像夢幻泡影。

    扶璃維持著那姿勢,看著飄到身邊的紙人。

    月光茫茫,上面的朱砂徹底消失了。

    一點(diǎn)點(diǎn)火起,她看著那紙人被一點(diǎn)點(diǎn)燒盡,最后成了一捧灰。

    灰被風(fēng)一吹,消散在空中。

    連這也消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