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干清宮內(nèi),霍青鐘從床榻上起身,一連病了幾日,人都消瘦了一大圈,面上泛著青色,連往日眼睛里的光亮,似乎也黯淡了。 她伸手開門,屋外的雨依舊沒有停歇,天幕沉沉,房間里昏暗一片,沒有阿蘊的日子,連生活都沒有了顏色。 二喜一直候在門旁,一連幾天,主子大病了一場,可偏偏又不讓人在屋里伺候,他沒有辦法,只好坐在門檻上,守著屋內(nèi)的人。 二喜見殿門開了,立時騰地站起來,伸手扶住他,問道:“主子怎么起來了,外頭冷,您快……” “她依舊沒有一句話帶給我么?” 幾日了,說來說去總歸是這幾句話,二喜垂下腦袋,沒有說話。 “她怎么能就這樣丟下我了,連一句解釋都沒有?!被羟噻娞ь^看天,灰濛濛的天空上什么也沒有,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實,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整整五日了,她一直等著她告訴她,哪怕只言片語,只要她說,她便信,可什么都沒有,就這樣消失地干干凈凈,在她的生命里。 她又關(guān)上門,將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二喜剛要上前,就吃了個閉門羹,他揉了揉鼻子,也跟著滿心惆悵。 殿內(nèi)漆黑,她吹滅了所有的燭火,獨自光腳坐在腳踏上發(fā)著呆。她半生活得糊涂,連愛上個人,也稀里糊涂地,她這個人沒有什么遠(yuǎn)大的志向,既沒有治國的策略,也沒有博大的胸襟,她就是個平凡地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子,卻稀里糊涂地做了皇帝。 這樣的身世秘密,也許將來有一天也會引來殺身之禍,最后的下場,大概也只有一死,親娘不疼愛她,活了大半生,連個貼心的朋友也沒有……活了小半輩子,似乎沒有做成一樣事情,連愛一個人,都失敗透頂。 黑暗里,她獨自一個人默默流眼淚。 明明只是喜歡一個人,她沒有奢求多少,為什么這樣簡單的要求,老天都要奪走? 越想越覺得不甘心,她抬手擦眼淚,忽然起身披上披風(fēng),從后窗翻出去。 她等不下去了。 她要去問一個解釋。 宮外長安大街上 雨聲叮咚,長長的道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雨下得越來越大,潑天一樣倒下來。 寧遠(yuǎn)侯府中,沈蘊睡在床榻上輕閉著眼睛,白日福順那句,她病了,從回來她就一直心里不安定,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樣了,屋外的雨聲越來越大,砸在屋頂瓦磚上,叮咚叮咚地,嘈雜地讓人心煩。 沈蘊心里不定,以至于有人從窗戶翻進(jìn)來也沒有察覺。 她心里煩躁地坐起身來,剛轉(zhuǎn)過身子,迎面看見床榻邊上站著一個人,她驚了下,屏住呼吸。 她渾身濕透,昏暗的房間里,依稀勾勒出她嶙峋的兩肩。 不過才幾日未見,她瘦了一大圈,襯著一雙眼睛越發(fā)大了,深深凹陷在眼眶里,連眼中往日的晶亮天真仿佛也不在了。 沈蘊愣怔坐在那兒,明明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霍青鐘站在床前,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日日夜夜朝思暮想了多日的人,不知道從何時起,連這樣無人相對的時候,居然也變得默默沒有話說了。 良久過后,她終于啞聲開口問:“幾日沒有見,阿蘊過得好么?” 聽見她的聲音,沈蘊喉頭有些發(fā)緊,她撇開眼前人的注視,趁著黑暗之下,輕輕垂眸不敢看她,只低聲輕嗯了聲,沒有說話。 霍青鐘咽了下喉頭,吞下所有的委屈,明明心里帶著氣,她想質(zhì)問她,為什么突然離開,又說出那樣的話來,可看見她的那一刻,所有的氣憤全都化成了思念。她恨自己不爭氣。 她抿起嘴角苦笑,淡淡道:“是么?阿蘊過得很好,可我過得不好,生了一場大病,我一直在等在阿蘊來看我,可左等右等,你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是我失策了,妥協(xié)了,我以為阿蘊和我有同樣的心思,原來忍不得相思苦的,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br> 她說得那樣委屈,那樣絕望,一瞬間讓沈蘊立時潰不成軍,眼淚斷了線似的往下掉,她低下頭,緊緊咬住唇,一點聲音都不敢發(fā)出來。 霍青鐘蹲身下來,仰面看著她,黑暗里也看清她臉龐上的淚水。 明明是想她的,可為何又要離開?是有苦衷么? 她有很多的疑問,卻又一時不知該從何問起,她抬頭替她擦拭眼淚,低聲輕哄她:“阿蘊不要哭,你流眼淚,我會傷心?!?/br> 指尖微涼,觸及在沈蘊的臉龐上,只這一點涼意,讓她立時清醒過來,她轉(zhuǎn)頭躲開霍青鐘的碰觸,忍下心里的哽咽,冷聲說:“這里不是陛下該來的地方,你走吧,忘了我,永遠(yuǎn)不要再妄圖來找我?!?/br> 手指輕怔,愣在半空中,離她很近的距離,可卻忽然又像在天邊似的。 霍青鐘深吸了口氣,忍下心頭的酸楚,半晌忽然開口問:“是不愛了么?” 沈蘊輕輕閉上眼睛,心如刀絞,終于說出傷人至深的話,道:“是。” 房間里靜謐,只有屋外雨聲肆虐,在耳邊嘈雜不斷,她仰頭去看她,那樣卑微,那樣委屈,眼睛里微微閃出希望,又問:“真的不愛么?” 作者有話要說:看著我的甜文標(biāo)簽,陷入了沉思。 第42章 怎么會不愛? 有眼淚緩緩從眼眶里流下來, 沈蘊聽見那句話,頓時疼得心都要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