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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不見底的深淵里寂靜無聲,哪里還看得見人影,只回蕩著自己凄厲的回聲。 秦離抱著昭凝縱身躍下山崖,寒風呼嘯從臉龐刮過,她緊緊摟住身上的人,運氣奮力一轉,與身上的人調轉了個方向,自己在下,她在上。 跳下去的一瞬間,昭凝就已經昏過去不省人事了。 谷底是雪靈潭,掉進深潭的瞬間,刺骨的冷冽頓時席卷而來,巨大的沖擊力叫人迷失了方向,她腦子里混沌一片,冰冷的湖水迷濛了雙眼,唯一念頭只是要緊緊拉住她,不能放手。 她知道崖底是雪靈潭,雪靈潭直通逐月閣,她有這步算計,可卻沒有把握,從那么高的懸崖掉下來,昭凝會無事。 秦離緊緊抱住劉昭凝,努力穩(wěn)住身形,水下的方向不好掌控,她捧住昭凝的臉龐,吻上她的唇,渡氣給她。 昭凝,不要離開我。 —— 五更天,天還黑潺潺未亮,薄霧朦朧籠罩在長長的長安大街上,涼意席上心頭,劉國公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國公府。 他站在門口,抬眼看了下頭頂上“國公府”三個鎏金大字匾額,有種無力的荒涼與頹敗,費盡半生心力,就是為了這些功名利祿么? 殿門從里開了,是管家,管家見狀忙上前扶住他,又環(huán)顧了下周圍,才喊道:“老爺,郡主呢?怎么沒有一起回來?” 話剛問完,劉國公夫人從連廊處匆匆趕來,老爺昨夜去帶昭凝,沒有半點消息,她憂心地一夜無眠,只心悸得厲害,一直在房門里等著,剛聽見小廝來報,說老爺回來了,遂趕忙趕到門口。她站在門旁,沒有看到昭凝,心慌地問:“昭兒呢?她怎么沒有回來?” 劉國公看著眼前人,有片刻的愣怔,最后才顫音失聲痛哭道:“是我逼死了昭兒,是我親手逼死了昭兒……” 劉夫人手中的佛珠應聲斷裂,四散滾落,咚咚地砸在地磚上,她抓住他的臂膀,恍惚問:“你說什么?” “夫人,是我對不起你……” 劉夫人手掌止不住顫抖,半晌才反應過來,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滴落,她凄厲地抬手狠狠抓住他,恨道:“她是你的親生女兒,是我養(yǎng)了整整十六年的女兒,你怎么能……怎么能……劉鴻已,你怎么能!” 劉夫人傷心欲絕,一時沒倒過氣來,直直厥過去。 “夫人!夫人!”劉鴻已扶住她,回身厲聲叫,“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管家見狀,忙沖出去叫人,整個國公府,頓時亂作一團。 天亮后,消息傳至內宮,太后剛起身就聽見春和進來說了事情,頓時腳跟踉蹌了下,她撐在案桌旁,愣怔了半晌,才緩緩開口:“去國公府?!?/br> 人剛走到門外,就看見不遠處仁壽宮門上匆匆趕來的霍青鐘,霍青鐘走至太后身旁,看見她的面容,就知道她已經知道了,身旁春和和她對視了眼,霍青鐘沒有說話,只扶住她,“朕和母后一同去?!?/br> 太后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只點了點頭。 一行人匆匆出了宮,馬車行至國公府外時,府內府外全都掛滿了白幡,里面?zhèn)鱽硪魂囈魂嚢Ш康目藓奥暋?/br> 太后站在門口,頓住身形。昭凝也是她看著從小長到大的,劉氏一族寡丁,到了昭凝這一支只有這唯一的血脈,也因為如此,她的哥哥劉國公對這個女兒事事上心,全然當成兒子來培養(yǎng)。 讓昭凝進宮也是她之前的意思,也是因為那道封后旨意,才讓劉國公破釜沉舟地逼迫她,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霍青鐘皺著眉也站在一旁,明明都安排好了的,約在橫渡橋上,劉國公怎么會知曉的,又怎么會弄到了跌落懸崖這一步? 依照秦離的性子,不該的…… 太后和霍青鐘兩人進了府,廳堂里擺著一口棺槨,劉夫人趴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劉國公站在一旁,兩眼通紅,滿臉頹然。 看見太后和霍青鐘,劉國公走過來,忙要行禮,太后扶住他,開口:“這種時候,就不要多禮了?!?/br> 劉國公掩著袖子抹了抹眼淚,霍青鐘看著跪了滿屋子的人,皺眉上前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棺槨里只有一身衣冠冢,其余什么都沒有,霍青鐘不相信秦離就這樣帶著昭凝跳下懸崖尋死,她瞥了眼棺槨,問:“山崖底下派人找過了么?生要見人,死……死也要見尸,這樣算是怎么一回事?” 劉國公啞著聲音,終于忍不住痛哭道:“山崖底下深不見底,掉下去尸骨無存,連尋也無處可尋……” 太后聽罷緩緩閉上眼睛,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滿屋子的哀嚎,連尸首都沒有……叫人如何受得?。?! 唇齒打著顫,她再也忍不住,洇濕了眼眶,她轉身出了大廳,天空灰濛濛一片陰沉,冷冽的叫人從心底升起一股凄涼。 白幡飄飄,黃陵紙飄蕩在天上,整個國公府全都籠罩在悲痛之中。 吊唁過后,太后和霍青鐘準備回宮,出了府,霍青鐘吩咐眾人,“你們帶著太后先回宮罷?!?/br> 太后坐在車內,抬手掀開車簾子,眼睛通紅,問:“皇兒要去哪里?” 霍青鐘輕聲說:“母后,朕想去一趟丞相府?!?/br> 太后知道她的意圖,嗯了一聲,沒說什么,只吩咐早些回來之類的話,隨后眾人就駕了馬車往禁宮方向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