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箏兒他不可能是逃兵！他戍守邊疆，他是戰(zhàn)士！”那婦人倔強的為她的兒子正名。

    “你休要再來搗亂，私逃兵役，罪重諸連，若不是皇恩浩蕩，大赦天下，哪里有你撒野的機會?！蹦菍④婋p目圓瞪，大聲呵斥著“來人！把她拖出去！再來胡攪蠻纏，軍法處置！”

    隨后箏兒娘親被幾人粗魯?shù)丶芰顺鋈?，棄之如敝履，箏兒娘親伏在地上，悲痛欲絕。

    “俺不是逃兵……”箏兒無力地重復(fù)著這句話，緊握著雙拳，強忍了一路的淚水，終于落下。

    最后，鏡像中只剩下一個瘋瘋癲癲的婦人，逢人便問：“你看到俺的箏兒了嗎？他不是逃兵……”

    業(yè)鏡內(nèi)的景象消失了，覆蓋上一片云霧……

    “娘！對不起，孩兒不孝！落了個逃兵的污名，給您丟臉了！”業(yè)鏡外的箏兒跪在地上，抱頭痛哭，泣不成聲。

    “箏兒，你娘尋你，不是因為丟臉……”

    阿柔在一旁注視著箏兒，眼中滿是悲憫與溫柔，“你娘一直在找尋你的蹤跡，并不是因為你逃兵的名號而感覺丟臉。

    你的母親她并不在乎你是不是逃兵，有沒有美名。

    母子連心，她只是想知道，她的兒子有沒有吃飽穿暖，有沒有容身之處，能不能魂歸故里……”

    第18章 第四卷 此情可待成追憶（一）

    茶社客房內(nèi)，聚魂香線一陣抖動，子玉慢慢睜開了雙眼。

    將交疊盤坐的雙腿放開，自然地垂落到床邊，雙眸低垂長長地嘆了口氣。

    “怎么樣？小老大，箏兒的靈魂送走了嗎？”晏姝偏著腦袋緊緊盯著子追問。

    子玉點點頭，只見她嘴唇慘白，甚是虛弱。

    又在陰間游走一番，體內(nèi)的陰氣更盛。

    借著聚魂香的凝聚作用克制了許久，才勉強穩(wěn)定住自己的三魂，想不到這一次竟耗費了這樣多的力氣。

    不知道是何種原因，自從離開張坊鎮(zhèn)。

    子玉體內(nèi)的魂魄，似乎也如同阿柔一般，受到了干擾。

    尤其是那陌生三魂，有種即將萌芽破土般的的感覺。

    “箏兒，見到他娘了嗎？”幾天以來，若兮第一次主動和子玉說話。

    子玉受寵若驚地轉(zhuǎn)頭看向若兮，可細(xì)細(xì)一想，這番對話不過是隨口詢問別人的事情，與自己關(guān)系不大，心中不免又有些許寂寥。

    “他娘，許是早入輪回了……”

    子玉搖搖頭表示不知，箏兒的魂魄被黑白兩兄弟帶到了冥府首殿。

    那里自有秦廣王判決，崔判官寫就生死簿判詞，之后箏兒何去何從，子玉無需知曉。

    “哎……有娘疼的孩子，就是不一樣，這么久了，還有個念想。不像我，我都記不清我娘長什么樣了?！?/br>
    晏姝酸溜溜的說道，接著又偏著頭看向子玉，“誒？對了，小老大，這么久了，怎么也沒見你說起過你娘，你娘她老人家還健在嗎？現(xiàn)在又在何處?。俊?/br>
    本來送回了箏兒，大家的任務(wù)也就完成了。

    漫漫長夜閑來無事，晏姝心想著不如閑扯個話題，也好渡過這無聊的夜晚。

    閑扯的目的自然還有另外一個。

    晏姝擔(dān)心若是冷場，子玉與若兮又是之前那番互不理睬的模樣。

    自己夾在這二人中間左右為難，一定會郁悶得死在茶社里。

    “我有兩個娘，但都已去世?！彪m然家人去世是如此悲傷的事，子玉的語氣卻異常的顯得十分平靜。

    想不到還真的能從子玉口中挖出一些秘密，晏姝來了精神，“怎么會兩個娘呢？啊！我知道了，小老大，許是你爹娶了二房？”

    “并非如此，我生母早亡，養(yǎng)母撫養(yǎng)我一段時間?！?/br>
    “那你母親又是為什么早亡呢？養(yǎng)母又是怎么回事？”晏姝還不盡興，似乎非要把子玉的秘密都挖出來才善罷甘休。

    “我親娘帶我跳崖，阿柔救起我，偶遇養(yǎng)母帶我回家撫養(yǎng)長大?！?/br>
    “跳崖？”若兮眼中溢滿困惑，偏著頭看向子玉，“怎會有如此狠心的娘？”

    子玉感受到若兮注視自己的目光轉(zhuǎn)過頭去。

    若兮卻在與子玉對視上的一瞬間，躲閃了眼神。

    子玉無奈也只能收回視線，將自己的身世娓娓道來：

    “我出生于京張鐵路開工那年，家住關(guān)外，親生父親入關(guān)修鐵路討生活。

    沒想到父親水土不服，剛?cè)チ瞬坏桨肽?，同鄉(xiāng)便捎來消息，說他病重，一命嗚呼。他的骨灰被同鄉(xiāng)帶回家時，我還未出滿月……”

    親生母親含辛茹苦獨自將年幼的子玉喂養(yǎng)到五歲，又逢時局動蕩，關(guān)外鬧起了饑荒。

    母親孤身一人帶著獨生女徒步從關(guān)外走到關(guān)內(nèi)，一路艱辛自不必說。

    進了京城，本想尋娘家人討生活。

    可是再入京城，已是物是人非，逢著外敵入侵，生母娘家人紛紛逃難，不知去向。

    走投無路的娘倆錢財散盡，最后只得沿街乞討。

    可那兵荒馬亂的時節(jié)，家家戶戶都沒有什么油水兒，誰又有閑散的食物施舍。

    斷糧幾日，始終無人理睬，母女二人饑腸轆轆，饑寒交迫，年幼的孩子餓得發(fā)昏，起了燒，沒錢醫(yī)治。

    母親抱著孩子跪在醫(yī)館門前三天三夜，換來了兩個窩頭，卻沒有喚醒醫(yī)者的憐憫。

    可是又能怪誰？大家都為生計奔波，若是開了這個口子，醫(yī)館今后又該如何經(jīng)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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