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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管家輕輕扣響距離樓梯最近的房門,里面?zhèn)鱽砼蛻?yīng)門的聲音,隨后一名女仆急急忙忙跑來開門。 “少爺怎么樣了?”侯管家例行公事,詢問女仆。 “還不見好轉(zhuǎn)。”女仆搖搖頭。 “昨晚又做夢了嗎?” “有了鐘道士的符咒,這兩日鬧得沒有之前兇了?!?/br> “知道了?!?/br> 侯管家將房間門推得更開一些,“魏姑娘,里面請吧。”將子玉請進(jìn)了房間。 子玉走進(jìn)臥室,環(huán)顧房間四周,見到臥室正中一張大床,侯輩蒙躺在上面,床頭貼著兩張驅(qū)鬼符咒,一看筆跡便可知道是出自自己師父之手。 那張巨大的雙人床上,一名男子面色鐵青,印堂墨黑,眼眶已經(jīng)凹陷,周圍泛著青紫色。 雙手交疊放在云錦材質(zhì)做成的被面上,雙臂已經(jīng)形若枯槁,此時真絲睡衣襯衫開了三顆扣子,胸膛嶙峋的肋骨,上下頜動,呼吸微弱而緩慢。 臥室內(nèi)的布置,除此之外便是一張書桌,一個衣柜,并沒有其他東西。 子玉轉(zhuǎn)身看向侯管家,“管家,聽您之前說過,少爺或許是獵鹿之后中得邪,不知道與那梅花鹿有關(guān)的物件還在家中嗎?我想去探看一下。” “哦,有的,這邊來。”隨后侯管家邀著子玉走出了臥室,打開了緊挨著臥室的房間門。 房間一開門,正對一張巨大的書桌,兩排玻璃展柜緊貼著書桌兩側(cè)的墻壁。 侯管家走到展柜前,將玻璃推拉門推開,從最下層的角落里取出一個巨大的手提皮袋。 拉開皮袋拉鎖,從中掏出一張毛皮,金黃色的毛皮上落著點(diǎn)點(diǎn)百花。 子玉一看便知,顯然眼前這張皮毛,便是侯輩蒙捕獵到的那只梅花鹿。 侯管家將鹿裘平鋪于地板之上,想不到鹿首居然還在,不過應(yīng)該是經(jīng)過了特殊處理,做了防腐干燥,鹿頭已經(jīng)變得堅(jiān)硬,失去了生機(jī)。 鹿首額頭正中,一顆白色斑點(diǎn)顯得異常奪目,只因那并不是普通的白色圓斑,白斑的邊緣并不圓潤,似有五片花瓣,形如桃花。 “魏姑娘,您做法事是否需要避人耳目?”畢竟見過很多場法事的侯管家駕輕就熟,輕聲詢問子玉。 子玉點(diǎn)點(diǎn)頭,“多謝?!?/br> 侯管家也不多言,走到書桌后,將厚絨布遮光窗簾拉上,又打開了門口的電燈開關(guān),“魏姑娘,剛才那位家仆名喚桃香,你有什么需求,推門喚她便是?!?/br> “知道了?!弊佑顸c(diǎn)頭表示知曉。 侯管家退著步子關(guān)上了房間的門。 子玉在書房內(nèi)環(huán)顧一周,展柜中,各種各樣的收藏品位列其中,其中不乏各種毛皮,還有少許一些古玩,不過看那古玩的材質(zhì),估計(jì)也是牙齒、角類做成的。 哎,想不到還有這樣多的存貨,很難估算,究竟有多少生命,就這樣命喪于侯大少爺?shù)氖窒?,成了槍下冤魂?/br> 子玉垂著眸子輕嘆一聲,接著將自己準(zhǔn)備妥當(dāng)?shù)奈锛科綌傇谧雷由稀?/br> 點(diǎn)燃聚魂香,畫就人像畫,取指血點(diǎn)于眉心,拍了拍胸口的靈玉,放出阿柔,開了鬼眼,眼中瞳仁發(fā)出熒綠色。 聚魂香線筆直沖天,人像畫徑自直立起來。 “畫中人可是名喚順秀玉?”子玉滿心期待地詢問。 “不是?!币粋€否認(rèn)的回答不免讓子玉剛剛懸起的心落了下去。 “那你是何人?” “金陵城里,秦淮河上,平康巷里,李香君。” 人像畫開口報(bào)出名號,聲音中也帶著些許吳儂口音,軟糯中又帶著靈動,十分好聽,過去了這么久的時間,依然可以從她的嗓音之中窺探到當(dāng)時她在教坊之中的風(fēng)采。 聽聞魂靈報(bào)上名號,子玉的心中又是一驚,定了定神繼續(xù)詢問,“可是寄居鹿裘之上?” “非也……” “寄居何處?” “一方折扇?!?/br> “為何寄居折扇之上不肯離去?” “那折扇上有我的血跡,將我吸附其上,無法離開。” “為何吸人精魄,為非作亂!”子玉的聲音再次變得嚴(yán)厲。 “我愛他如性命,怎會害他?”想不到那畫像居然開口反駁。 子玉帶著疑惑詢問,“你們相識幾日?怎會口出此言?” “因他本就是我心上之人?!?/br> “你是前明故人,他不過二十幾歲。” “但他的前世,曾與我緣分未盡?!?/br> “他的前世?”子玉不明所以。 “對,他的前世,是我朝有名的四公子之一,戶部尚書侯恂之子,名喚侯方域,字朝宗。” 聽聞香君此言,子玉再次暗暗驚嘆,想不到今日只是偶然在茶坊之中聽到的戲曲,戲中主人公竟就這樣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 需要知道的信息都已知曉,子玉掏出火折子自畫像一角點(diǎn)燃,人像畫發(fā)出螢藍(lán)色的冷色火光,燃畢,落下一地灰燼。 子玉掏出細(xì)細(xì)竹筒,將畫像灰燼收納其中,拍拍胸口靈玉,“阿柔,我們出去吧?!?/br> 走出書房,侯管家一直守在門口,并未離去,“魏姑娘?鬼魂可是抓到了?” 子玉搖搖頭,“暫時還沒有,那鬼魂并未附著在鹿裘之上?!?/br> “那看來并不是沖撞了山神?這么說,并不是因?yàn)樯贍敶颢C惹的禍端了?”侯管家推了一下眼鏡框,喃喃自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