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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初年面無表情地?fù)u了搖頭:“我早就不是元熙了。” 秦?cái)坎⑽蠢頃@句話,直接轉(zhuǎn)過屏風(fēng),和衣躺在榻上,閉眼歇息。 這將近一年的時光中,從沒有敢跟秦?cái)恳粯舆@樣對她說話,直指內(nèi)心地質(zhì)問她。 柳初年從未覺得自己有何偏頗,可秦?cái)窟@幾句話仿佛挑起了內(nèi)心深處的幾分暴戾,讓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當(dāng)年的種種,金戈鐵馬征戰(zhàn)沙場。她竟有幾分懷疑,自己想要的真的是在南梁那種平淡的生活嗎? 就因著秦?cái)磕菐拙滟|(zhì)問,柳初年硬是翻來覆去一晚上沒能睡著。 黑暗之中,秦?cái)烤従彽乇犻_了眼,深沉的眼眸像是淬入了蠱惑人心的□□。 她知道自己此事做的極不厚道,也知道元熙過了此次大戰(zhàn)便會徹底清醒過來,但她還是不得不利用元熙一次。 她承認(rèn)自己刻意引導(dǎo)了元熙,利用當(dāng)初鳳鉞對她做的那件事挑起來她的殺伐之心,可她并不后悔此事?,F(xiàn)下的元熙并不足以應(yīng)付將要到來的事情,能夠狠下心來陪她殺伐決斷的,只有當(dāng)初那個血洗衛(wèi)國都城、于城外樹立《七殺碑》的元熙帝姬。 秦?cái)渴智宄约旱男愿?,野心勃勃不折手段。她自小便是這副模樣,那時是想盡方法與其他姐妹爭奪母親的寵愛,而長大了以后,便是用盡一切方法排除異己。她這些年來一路浴血走過,直至登上皇太女之位,將來會成為秦國的帝王,若是再有幾分時運(yùn)的話,一統(tǒng)八荒未必是什么難以企及的事情。 她像是一匹孤狼,自始至終都沒有人陪她,也沒人配得上與她同行,直到她遇到元熙開始。 當(dāng)年衛(wèi)晉兩國開戰(zhàn),元熙帝姬率領(lǐng)大軍一路碾壓,最后兵臨衛(wèi)國都城之下。衛(wèi)國的國君派人來秦國求助,許給秦國十城,請求秦國出兵救衛(wèi)。 秦?cái)款I(lǐng)命前去,卻在半途之中收到了來自元熙帝姬的密信。信上的字跡猶如鐵畫銀鉤,簡短但卻有理有據(jù)地為她分析了秦國此次出兵的弊端,并許諾事成之后將衛(wèi)國十城贈與秦國。明明都是一樣的籌碼,秦?cái)孔罱K卻選擇了偏幫元熙,刻意延緩了前往衛(wèi)國的速度。 等到秦軍姍姍來遲,元熙已經(jīng)帶領(lǐng)晉軍攻破衛(wèi)國都城。秦?cái)恳谎郾憧吹搅藵M身血跡的元熙,并且被她眸中那一抹顯而易見的血色給驚艷到,不管不顧地將秦國珍寶定魂玉送給了她。 秦?cái)恳恢币詾樵鯐悄莻€可以和自己一路前行的人,卻沒想到她竟然中途轉(zhuǎn)了路途,向著一個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今日再見到元熙,她便知道殊途注定難以同歸,所以干脆狠下心來最后再利用元熙一次。 秦?cái)靠粗跄甑谋秤?,悄無聲息地笑了笑:“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你不要做那一將,就只能成為枯骨了。” 第71章 何不休思(二) 知道柳初年已經(jīng)離開的時候,南喬有些錯愕,但卻又好像早就想到了一樣。 她默不作聲地?cái)[了擺手,前來稟告的侍女退出去之前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只覺得并不能看出悲喜。 南喬將桌案上成堆的文書推到一旁,那次宮變之后,梁帝雖僥幸活了下來,但卻傷了身體,以至于所有爛攤子都得她來收拾。 好在事情雖然繁復(fù),但卻沒什么太大的麻煩,她料理了仁佳長公主的朋黨,而后安撫了八荒使臣,又忙著挑選繼任的官員,每日忙個不停??伤闹兄?,自己若想抽時間去綠猗閣看看也不算什么難事,但她就那么拖著,直到臨近年關(guān)。 南喬說不出自己究竟為何會這樣,心中頗有幾分“近鄉(xiāng)情更怯”的意思。她覺得自己當(dāng)初那么逼迫柳初年的壞處終于顯現(xiàn)出來了,以至于她經(jīng)常會覺得兩人明明靠得那么近,可心卻離得很遠(yuǎn)。 當(dāng)初宮變之時,南喬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代價(jià),也害的柳初年被卷入那樣危險(xiǎn)的境地。她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對柳初年的占有欲,明白了自己的愛太過自以為是,甚至還覺得柳初年或許有愛著自己,只是自己蒙蔽了雙眼沒能看清。 可現(xiàn)下柳初年不告而別,卻又將她心底的那些不安給激了出來,讓她輾轉(zhuǎn)反側(cè)。 那些曾經(jīng)的愛慕被她的多疑替代,有時候她甚至?xí)蛔杂X地懷疑自己對柳初年究竟是怎么樣一種心態(tài)。 “陛下的身體可還好?” 雁瑜的聲音響起,她推門而入,而后將跟隨著自己的侍女關(guān)在了門外。 南喬收斂了心神,將推遠(yuǎn)的奏折挪了回來,抬頭看著雁瑜:“無礙,只不過要靜養(yǎng)一些時日罷了?!?/br> “他這些年著實(shí)辛苦了些,趁機(jī)歇一歇也是好的。”雁瑜并不落座,站在南喬面前看著她,“你這陣子是有多忙,憔悴得都不像樣子了?!?/br> 南喬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為了政事成了這樣,而是心病太重。 “元熙呢?”雁瑜像是偶然想起提了一句,而后便看到南喬微微變了神色,“你們又怎么了?” 南喬被她這個“又”字鬧得有些尷尬,低下頭翻看著奏折,“她回晉國有事要處理,我們能怎么樣?” “你就嘴硬吧?!毖汨で靶╆囎颖徽{(diào)去了北境,奉命回京之后也是一直駐扎在城外,對她二人的事情委實(shí)沒多了解,也不便多加評價(jià),只好嘆了口氣,“南喬,大事為重啊?!?/br> 南喬皺了皺眉,有些厭倦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br> --